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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青猛地抬起头来!
山金海阔,一叶小舟自漫漫金辉中摇来。
魏卓之闻声而出,率众将匆忙赶来,正撞见暮青从甲板上奔来,她一向冷静,从未这般失态,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快迎!
是空相大师!”
空相大师?!
魏卓之一惊,空相大师带着太上皇出海云游列国仙山,一去五载,杳无音信,怎会在这片不知名的海域出现?
这稍一愣神儿的工夫,暮青已奔至船梯处,显然要亲自相迎。
魏卓之急忙拦驾,“殿下且慢!
昨夜风浪大作,不知将咱们卷到了何处,来者只闻其声,尚难辨身份,还是命探船前去较为稳妥。”
“……好。”
暮青应了,她有多确信那是空相大师的声音,就有多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当年,生父出家,步惜欢放心不下,命一队侍卫暗中保护,侍卫们缀在空相大师和恒王后头,一路跟到了星罗。
出海那日,魏卓之点海船物资相赠,空相大师请魏卓之转告在暗处的侍卫们莫再跟随,并托魏卓之呈上了一封奏疏。
侍卫们不敢自作主张,依旧乘船远远地随护在后,奏疏倒是加急递入了宫中。
信中只有一言:万发缘生,皆系缘分,缘未尽,自再会。
步惜欢见信后在承乾殿内坐了一夜,破晓时分下了旨,召侍卫们回了京。
自此之后,山海迢迢,空相大师和恒王便一去无踪,二人云游到了何方,路上有何见闻,是否尚在人世,一切皆杳无音信。
五年了,暮青从未想过与二人还有再会之期,更别提在这等生死关头再会。
这也太巧了。
魏卓之命一艘巡洋舰并二三十艘鹰船迎着那一叶小舟而去,暮青又回到了船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海面,仿佛注视着内心渺茫的希冀。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期望世间有奇迹存在,从未觉得时间流逝如此漫长,她迎着海风眺望着汪洋,一度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站在船首,直到老去。
但奏报终究来了。
巡洋舰队与小船在漫漫晨辉中相会后,一艘信船扬帆急返,报声一路高奏!
“报——”
小将奔至甲板,高声跪禀,“启奏皇后娘娘,来者是太上皇和空相大师!”
小将腔调激昂,他并不知这奏报对帝后意味着什么,对南兴意味着什么,他只因偶遇太上皇和高僧而喜。
这奏报惊了魏卓之和麾下众将,船队尚未驶近,将士们已纷纷跪下迎驾,山呼道:“恭迎太上皇——”
暮青扶住栏杆,几乎热泪盈眶,她在如浪的呼声中奔向船梯,唤来一艘快船,迎上船队,上了巡洋舰。
空相大师和恒王果然已在舰上,一照面,来不及寒暄,暮青将二人请入上房,拜道:“陛下身中蛊毒,命在旦夕,恳请大师相救!”
*
宝船舱内,满室药香。
步惜欢邪热未退,昏睡的面容在晨光帐影里显得苍白孱弱,破晓时分才被压制住的蛊虫此刻瞧着又有些异相。
“阿弥陀佛……”
空相大师立在榻前,一声佛号格外悠长。
恒王立在空相身后,手持佛珠,一身僧袍,青灰的僧帽下鬓发霜白,显然尚未剃度。
他低眉敛目,似乎未看榻上之人,唯有捻动佛珠的指尖微微泛白。
暮青道:“我早知阿欢有痼疾在身,原以为是练功落下的,药到可除,直到大图复国,我才从兄长口中得知,当年阿欢以性命为筹码换取结盟,在心头种下了一只血蛊。
我执政鄂族三年,本以为能助兄长稳固帝位,不料兄长被胞妹所刺,如今凶多吉少。
阿欢蛊毒发作,连外祖母的掌事女官梅婆婆都无解蛊之法,我正束手无策,不料昨夜一场暴风雨将船队推离了航线,今晨有幸与大师在海上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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