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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殷坐在床侧,敛眸细看。
他见三七面若箔纸,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忍不住皱紧眉头。
伸出两指搭在三七腕上,视线所及之处,就见三七小臂处的血管膨胀,一根根脉络清晰,呈酱紫色,里面像是被虫子撕扯一般恐怖。
三七在睡梦中都不甚安宁,惶恐不安的一直在低声梦呓。
李殷听了片刻,直听到他一直在喊“哥哥”
,神色越发冷了下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掐丝珐琅青瓷的小瓶子,取出一粒乌黑的药丸塞进了三七嘴里。
许久,三七渐渐安静下来,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李殷站在床边瞧了他片刻,伸出去的手到底退了回去。
他暗暗嘲讽,觉得横竖都是叶祯的弟弟,有何可怜惜的?纵是从前三七年幼不知轻重,错喊了他十年的爹,可也都是从前的事情了。
三七到底也不是他李殷的儿子,而他李殷更是犯不着替别人养儿子。
何况,叶双城还是叶贤的孙子。
虽是打外头捡来的,可也是上了叶家的祖谱,名字早就刻在了叶家的祠堂。
从本质上来说,其实也并无差别。
毕竟,叶祯待他如亲生弟弟,一般无二。
可即便如此,论谋略可称天下第一的帝师叶贤生前也决计算不出来,这个随随便便打外头捡回来的孩子,居然是龙子皇孙凤凰蛋。
是巧合么?自然不是!
自从当年长公主叛变,害得他痛失嫡子,将皇位拱手相让之后,他同长公主仅存的那点亲情,便已经荡然无存。
而三七,他的好皇侄儿,如今既是叶家的孩子,未来更是他牵制长公主府的一枚好棋子。
李殷自认为同自己的授业恩师亲如父子,可到底造化弄人。
在权利与欲望面前,纵是帝师也有无力回天的时候。
他做这个闲散庸碌的王爷,已经太久。
仇恨只会将时间拉扯的格外漫长。
李殷冷笑,他再不肯多看三七一眼,长袖一挥大步往外头走。
过了许久,三七缓缓醒来,入眼处是四季海棠的帐子顶。
朱红色的床帷,雕花的床榻边,还置着香案。
殿内似乎燃着安眠香,淡淡的青色袅烟,窗台边点燃着一排红蜡烛,早已经融了一层软泥。
他挣扎着坐起身来,拍了拍脑袋,好容易才想起来自己正躺在什么地方。
这里……不就是王爷的寝宫么?那……他睡的地方,岂不就是王爷的床?!
三七嘴角抽搐,他连忙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见衣服还完完整整的穿在身上,这才大松口气。
旁人都说虎须摸不得,老虎屁股打不得,可他三七到好,直接睡到了人家的床上!
这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啊。
王爷的床,也是他这种小老百姓可以随意上的?
三七吓得连忙从床上爬了下来,这时刚好有位侍女进来。
他遂拉着侍女的手腕,追问道:“侍女姐姐,我师父……不,王爷去哪儿了?”
侍女被吓了一大跳,她好容易才平复心情,缓缓道:“王爷去了宋侧妃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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