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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进入一片丘陵象海浪样翻腾的地带丛中时,我们的知青点就呈现在眼前了。
按照风水学的观点,兴土木宜座北朝南,但我们的知青点不知为什么要建成座东南朝西北,二十几间房十几扇任由冷嗖嗖的西北风呼呼地灌进来。
它就象一艘航向不明的船儿漂浮在黄土丘陵奔涌无边的浪峰上。
红喜的汽车停下后,他帮我接住东西放下后,又直接将我的铺盖拎到带队干部的房间里,我随后也走了进去。
带队干部知道又新来了一个知青后,也没跟我说什么,就迈着一挪一挪的步子帮我去安排房间。
他从一个房间进去又从一个房间出来,一挪一挪地走遍了所有的房间,可是没一个房间的知青肯容纳我。
他们的理由很简单,既然每个房间都住着两个人,凭什么你要我这个房间住上三个人呢?我就傻傻地站在黑风中,等带队干部说服哪个房间能行行好,让我有个落脚的地方。
天一点一点地开始黑下来,带队干部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看得终于耐不住了,问带队干部:“我到底住哪间啊?”
带队干部毫无表情地望着我说:“你看到了,我帮你一间间都问过去了,可他们都不肯,你说怎么办?”
我看看他的房间,发现很空,摆我一张床完全没问题,刚想说,我能不能暂时在你房间住上一夜呢?我呆在外面肯定会被冻死的!
就在这时,一个知青虎虎生风地冲进来跟我说:“我叫国良,既然大家都不肯容纳你,就到我的房间挤一挤算了。”
说着,拎了我的铺盖就在头里走了。
我很高兴,马上跟了过去。
国良的房间,摆着两张床两张课桌似的桌子,加上我的一张床就成三床两桌了。
其实房间还蛮大的,再摆个两个床也完全没问题!
当晚,屋外山里特有的西北风越刮越紧,“嗖,嗖”
的响声直揪我的小心脏,象箭似地从瓦间墙洞门缝咝咝射过来。
我从小就对寒冷特别的敏感,一到冬日就犯哮喘,就连黄灿灿的阳光照在身上也没法抹去心底那阴森森的颤栗。
我身上盖的薄面被是我大哥在黑龙江支边时用过的,身下的棉毯是知青办发的。
我将被子往身上裹紧了再裹紧,将身子缩成了一条虫似的,可不管我怎样努力都无法抵卸那冰窖一样的寒冷。
我想,我不能睡着了,也许睡着了就永远睡着了。
我感到脸上冷津津的,下意识去摸了摸,又去摸了摸被子,全湿漉漉的。
我知道:这是从瓦缝落下来的雪!
天亮了,我终于没有死,我终于挺过来了!
我是个脆弱而悲观的人,感觉着漫长的上山下乡日子太难熬,可小巽是积极乐观的人,她甚至觉得上山下乡的日子挺赚的!
她在她的屋前屋后,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还养了一群很能生蛋的母鸡,天天吃蛋也吃不完。
我在上山下乡的日子里曾遇到过小巽一次,她给了我好多她种的黄豆,还有一袋鸡蛋。
假如,我有小巽那种积极乐观精神,那么就不认为这从瓦缝落下来的雪能冻死人吧!
我打开门来,外面已是一个银色的世界!
雪象白纸一样的惨白,它能画出最新最美的图画吗?能写最新最美的文字吗?
接着,我想《吹笛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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