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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盲》取的成绩完全超出了迟也的想象,他还没有从被金燕奖砸中的眩晕里回过神来,张念文便来通知他准备好护照,他们要去意大利的电影节了。
那是迟也第一次出国,护照和签证都是加急办的,险些赶不上开幕式。
他头重脚轻地被塞进不怎么合身的昂贵西装里,被张念文带着走红毯,没有人认识他,但很多媒体都认识张念文,所以他们走两步就被人叫住,张念文揽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道“笑。”
于是迟也便笑了。
闪光灯亮成一片,他几乎睁不开眼。
张念文扣在他肩膀上的手指紧得像鹰爪。
《夜盲》送选的是外语竞赛单元,所以放在了第三天的晚上。
本以为电影节进行到这个程度,大家早就看累了,没想到几乎没有人中途离场。
放映结束以后,掌声久久不息,迟也坐在前排,觉得那掌声像浪似的,把他整个人轻轻托起来,飘得高高的。
张念文也很高兴,他用手肘推了推迟也,示意他站起来。
于是他起身,转过去,对着观众们浅浅鞠了一躬。
掌声越发响亮,迟也红着脸坐下,没多久又不得不再次站起来感谢观众。
掌声响了两次才终于渐渐止息,那一场是记者优先场,大部分还是国内飞过来的媒体,所以放映之后的媒体见面会几乎都是在讲中文,但迟也还是怯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
记者问到他的时候,他便睁大了眼睛,支支吾吾地回答两句,声音便低下去,然后求助似的把视线转向张念文。
好像无论他说什么,都要老师许可了才行。
他那个时候不太会说话。
有的时候张念文接过话头,替他回答完,有的时候则含笑看着他,像是故意逗他。
他想起张念文在红毯上的时候说的话,于是便对着向他提问的记者笑了。
他那时已经知道自己的好看,并不意外地看到记者们也都跟着善意地哄笑,没有人为难他。
他记得那天他回答的最后一个问题,对方问的是,“你觉得你还能再捧一个影帝回国吗?”
迟也当时眨了眨眼,一派天真地回答他“他们给的话我当然要啊。”
现场一片哄然大笑。
迟也在笑声里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正坐在人群里,一边轻轻鼓掌一边含笑看着他。
视线相撞,迟也像被烫了一下,迅速移开了视线。
他记得这个人。
昨天他狼狈地逃出去,险些摔倒在酒店大厅,是这个人过来帮了一把。
当时酒店前台用英语和意大利语轮番问迟也需要什么,但迟也一句都听不明白,只是抓着前台的制服袖子,像抓着救命稻草,用他支离破碎的英语重复一个单词,“hel”
酒店前台被他的样子吓住了,却又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年轻男人闻声走到了他身边,用中文问他“你会说中文吗?”
迟也整个人僵在那里,抬头看着他,近乎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自己点头的瞬间眼泪也跟着掉了出来。
他看起来就像个摔碎的瓷娃娃,不可方物,一地狼藉。
那个人扶了他一把,低头看见了他手腕上的红痕,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你怎么了?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迟也浑身轻颤,好像被“报警”
两个字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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