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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这会儿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炕上的方桌儿早撤去了午时的酒菜,换上几笼屉面食。
一笼屉是包子,小巧的只有婴儿拳头大小,不知道包了什么馅料儿,莹白如玉的面皮里隐约透出一丝翠色,十八褶捏的仔细又均匀,真是精巧之极。
另一个笼屉里,则是摆了十几个小馒头,有的捏成了红眼兔子形状,有的是歪头好奇探看世界的雏鸟,有的是摆尾嬉戏的鲤鱼,甚至还有下山的小老虎,简直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娇娇忍不住笑开了脸,问道,“呀,这是谁蒸的包子馒头,真是好漂亮啊!”
“娇娇,你醒了!”
守在桌子边的林仁林义听见动静,欢喜的凑到妹妹跟前,一个伸手扯了夹袄给妹妹裹上,一个则笑嘻嘻回答,“娇娇,这就是那个老师傅蒸的,我爹说就冲这手艺,咱们县城也没人能做得出。”
屋子里并没有生火盆,日头落下就有些冷,娇娇乖乖缩在夹袄里,被哥哥抱着,就问道,“爷爷和三叔呢?”
“周爷爷带他们去办事了,说一会儿就回来。”
娇娇猜得必定是为了老御厨的事,先前去周家也听过,但凡罚到矿山来的罪臣,就算时日到了,矿山一般也是不放的。
除非有人帮忙疏通,否则随意安个罪名,就能把人圈到死。
果然,没过多大一会儿,周老爹就带了林老爷子和林大河进来了。
他们身后还跟了一个弓着腰背的老头儿,虽然看不清面貌如何,但他身上的衣衫却很干净整齐,甚至灰色的粗布洗的有些发白,隐约猜得到他必定是个很看重卫生的人。
林老爷子见孙女醒了,就笑着把她接过来抱在怀里,笑道,“俺家娇娇醒了,可是闻到香味了?一会儿尝尝蒋师傅的手艺,整个矿物衙门都对蒋师傅赞不绝口呢。”
周老爹也是笑道,“可不是嘛,若不是老蒋教出三个徒弟,他又实在因为老寒腿的毛病,不能久站,衙门里还真是不肯放人。”
那跟进来的老头儿,也就是两人口里说的蒋师傅,这会儿也是行礼道谢,“多谢周管事和林老爷大恩,小人拼上一条老命,也定当不辜负二位。”
说这话儿,他抬起头来,娇娇这才看清楚。
这蒋师傅不过也就是五十多的年纪,但许是吃了太多辛苦,脸上皱纹很多,被风沙吹了多少年,脸膛有些红。
双眼却看不出什么神采,不知道是屋子昏暗,还是因为他对生活失去了信心。
这样的老人,北茅县城很多,几乎随处可见。
若说他一定都有什么过人之处,那就是他的双手和衣衫一样,干净的过分。
显见生活如何不如意,他也没忘了自己的职业操守。
娇娇很满意,从爷爷怀里下了地,然后郑重给老师傅行了一礼,“蒋爷爷,我们家的点心铺子,以后要劳烦你操心了。”
林仁林义两个也是赶紧上前,一左一右伴着妹妹行礼。
那蒋师傅惊了一跳,怔愣片刻就侧让一步,一边回礼一边说道,“小姐少爷,折煞小老儿了。”
娇娇体谅他做了十几年罪臣,小心谨慎是刻在骨子里的,于是也不勉强他,笑道,“以后,可有好吃的点心了,不用总吃凉糕和蒸米糕了。”
林老爷子请了蒋师傅上炕就坐,“虽然还有七八日才能办了手续出矿山,但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蒋师傅别客套,先一起吃顿饭,等到了林家村之后,我再给你摆酒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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