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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少辞短促笑了一声,说:“桓致远,你终于出来了。”
宁清离本体受到了反噬,急需休养,而詹倩兮的修为一大半是靠外物堆积起来的,和剑修实打实修炼出来的根基不能比,所以,桓致远成了三人中恢复最快的。
桓致远握着剑站在江少辞面前,手指不知不觉绷紧。
他目光扫过江少辞,一去万年,故人分毫未变,依然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耀眼的令人心生嫉妒。
桓致远时常在想,他到底哪里不如江子谕,凭什么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连吃饭时都默背法诀,入道以来不敢有丝毫懈怠,却永远比不过江子谕。
若江子谕比他勤奋,比他家世显赫,桓致远都能接受。
然而,江子谕出身凡人,来自民间一个不出名的小国度,父母皆是凡俗;他很少上课,从不完成课业,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却总能轻而易举超过桓致远。
凭什么?凭什么江子谕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一切,那桓致远这些年苦行僧般的清修,到底算什么?
如果桓致远离得远,他不忿片刻也就罢了,偏偏他是江子谕身边最好的朋友。
他成日看着江子谕胡闹,看江子谕用十分之一的时间取得和他同样的成绩。
越靠近,他就越知道,自己是多么可悲。
两人年幼时,桓致远还能用翻倍的时间和辛苦补回差距,然而到了后面,桓致远就算不眠不休也赶不上江子谕的进度了。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辈子,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无法超越江子谕。
修仙界众人提起他时,都会特意介绍他是江仙尊的陪练,桓致远那些年无数次听人羡慕地提起,说他运气真好,交到了江子谕这样的朋友。
桓致远的自尊心在日积月累的嫉妒下,终于被扭曲成一个怪物。
他一点都不想有这样的朋友,他明明有自己的名字!
后来,如他所愿,江子谕消失了。
可是桓致远的世界像坍塌了一半,此后有好一段时间,他都不敢看到剑。
他将自己放逐许久,直到自己的家族也遭遇苦难。
他听到桓家举家覆灭的时候,心想,大概这就是报应吧。
他痛苦了那么久,他以为他终于克服了心魔,克服了年少时的嫉妒。
但是此刻,当江子谕再一次站在他面前,桓致远才意识到,他的心魔从未远去。
斗转星移,他变得沧桑陈腐,被岁月侵蚀成曾经最鄙夷的模样,做下很多他自己都看不起的事情。
记忆中那个梦想仗剑天涯的少年已面目全非,再想不起曾经的誓言。
而故人,依然锋锐如初。
桓致远艰难地弯了弯唇,说:“子谕,好久不见。”
江少辞同样似笑非笑,薄唇微勾:“好久不见。
不过,我叫江少辞。”
说着,他拔出地上的佩剑,执剑向桓致远袭来。
剑锋霜寒,一往无前,如雷霆之怒。
桓致远体内涌起股久违的激情,多少年了,他再没有和人痛痛快快地练过剑,此刻,他仿佛重回年少,身体心境都年轻起来,再一次感受到当年学剑时的兴奋。
虽然他知道,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练剑。
这一战,要么他死,要么江子谕亡。
若他死了,身死道消,此后再不必练剑;若江子谕死了,天底下再没有值得他拔剑的人,这剑,不要也罢。
两剑相撞,迸发的火花甚至像闪电一样照亮了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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