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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倚风费力地睁开眼睛,像是正在辨认眼前人。
季燕然原想让他好好睡,后来转念一想,血灵芝。
那就多看两眼吧,也成,最好能多看一百一千眼,牢牢记住自己此时此刻的操心模样,将来正好少还几分人情。
于是他紧锁眉头,双眼带愁,尽量让自己显得忧心忡忡。
云倚风嘴唇微颤,呼吸急促,半天方才说出一个字:“疼。”
“疼就对了。”
季燕然大手轻抚,温柔哄他,“你放松,放松就不疼了。”
云倚风听得模糊,想说话又实在没力气,看了他半天,最后索性烦躁地闭上眼睛。
你压住了我的头发。
疼!
萧王殿下浑然不觉,还在想,这是什么烂脾气。
又不是我让你疼的。
凶巴巴瞪我作甚。
啧。
有人从院外走了进来。
地蜈蚣将金焕扶回卧房,小心翼翼赔笑道:“金少侠可要喝茶?”
“不必了。”
金焕摸索着坐下,他虽气恼这盗贼弄伤了自己双眼,却也知道目前情况特殊,出不得太多乱子,便只推说想早些上床歇着。
地蜈蚣自幼在江湖中摸爬滚打,自是能屈能伸,丝毫不在乎对方的冷漠差遣,烧水端盆做得比老妈子更勤快,伺候金焕上床之后,又溜去隔壁门缝看了一眼,就见层层床帐下,季燕然还在给云倚风疗伤,屋内有一股挺浓的药味。
“世道不太平啊。”
地蜈蚣摇头晃脑感叹一句,自己在厅里寻了个暖和地方,也打起盹来。
黑云吞没了最后一抹日光,原本就黯淡的天色,终于彻底陷入漆黑。
夜色寒凉,寂静萧瑟。
地蜈蚣守着火盆,昏沉沉一觉睡到半夜,被烤得口干舌燥热醒过来,原想去厨房找些水喝,那茶壶拎着却沉甸甸的,不知里头堵了什么东西,好不容易才倒出半杯水来。
心尖上正渴得火急火燎,也顾不得细看,一股脑全部倒入口中,哪里又能尝出半分茶味,反倒咸涩浓稠,一股子铁锈浓腥。
“咳咳!
呸!”
地蜈蚣被呛得几欲作呕,拿到灯下细细一看,就见杯中腥红深褐,竟挂满半干血浆,顿时骇得连连后退,一跤踉跄跌空,大汗淋漓自梦里惊醒。
厅中一切如故,没有血浆,更没有厉鬼。
地蜈蚣心脏“砰砰”
狂跳,在夜色里粗喘着缓了片刻,总算分辨出来自己身处何地。
可梦境虽退,耳边却又传来怪音,嘎巴嘎巴、吱吱呀呀……好像木架子在摇晃,其中还混了些含糊不清的说话声。
噩梦残影未消,再一想回廊下金满林的尸体,地蜈蚣后背发麻,偷偷摸摸挪到窗边,将那厚重布帘掀开一个小缝,想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此时月盘正亮,明晃晃照在雪地上,发出惨白的光。
而金焕只穿了一身里衣,疯癫颠中邪般赤脚站着,眼神空洞木然,嘴里还在喃喃念叨着什么,双手更是按住金满林的断头,推了一下又一下,像是要将那玩意再生生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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