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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梗了下,回头解下娃娃,握在手心,手指把娃娃的包子脸捏得益发丑,嗓音清冷,“是有一房妻室,生得貌美如花,静如处子,真真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从不上房揭瓦,与日月争着发亮。”
孙大家名湖,字泽堂,孙武后人,乐安人氏。
昭文帝之后,举族搬迁至平国金乌昌泓山,过上了半隐居的生活,世代靠开书院为生。
之前的几代夫子资质平庸,教出来的弟子也平庸,如今的孙夫子是瞧着平庸,挑选的弟子也皆是落魄世家弟子,可是,组合的结果却不是平庸,而是逆天。
当先帝手下尚书阁誊录二十年中了文武榜的三甲出身时,平国昌泓书院竟占了足足三十人。
平国虽地方富足,却是个十足的小国,教育不兴,一国能中十人都属运气,更何况一郡一山,中了三十人。
百国都震惊了,纷纷打听孙湖是何人。
可是,除了知道此人是孙武后人外,旁的一概似是无什么过人之处的。
众人皆以为是偶然。
可是三年后,他又举了三十文武进士,十五文,十五武,不多不少。
孙湖弟子出身寒微,反而能使先帝放心去用,他的弟子有一处特色,便是文武兼备,虽个个达不到顶尖执牛耳之界,也即是无出将入相,拜三公之才,但文者颇识行军连纵之法,武者皆具治国入微之目,真宗十分赞赏。
到了哲宗朝,孙湖已成了教育界的一块活招牌,士子们哭着闹着要去瞻仰当世孔夫子,生得好的、家世好的却憋了一肚子火,他娘的不收不收还是不收!
莫非穷的、落魄的调教出来特别有滋味?口味也忒重!
扶苏与嬴、章、黄三人是一起到的。
那三人坚持非与结拜兄长一起步行前往,这一路,倒也摸清了彼此底细。
扶苏自称是战国时晋国没落贵族姬氏五世孙,手中的名帖和推荐信一应俱全;嬴晏则是孤儿,前朝嬴氏一族叛乱,九族皆被云相处斩,只余下一痴儿。
行刑时云琅曾言,嬴族逃不过三代,三代之后,若不亡,人人得而诛之。
而嬴晏便是这痴儿的后人,到他处,已传了三代。
他来平国本意含糊,似是并非一开始便欲往书院读书,而是为了寻人,不知为何,最后却变了主意;至于章甘,只说是世家后人,却未说明是哪一家,姓章的世族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有名堂的便是那么三家,一是凤阳章氏,二是崔城章氏,三便是秦帅弟子,抚东将军章氏,众人依他来时方向,猜测可能是凤阳与抚东两家中的一家;而黄韵黄四郎,形容十分贫寒,面容温和,性格却冷辣多谋,他不掩来意,求学的目的便是为了有朝一日效仿先祖登上三公之位,至于他的先祖是谁,扶苏在脑中想了半天,从西周太公开始数,也没数着姓黄的。
孙夫子孙湖是个中等身材,不大起眼的男子,虽似貌不惊人,眼睛却十分明亮,他考校学生,不选文,不比武,十分简单明了—自报家门,然后从远处的接待学生的草庐处,走到孙夫子喝茶纳凉的地方便可。
许多贵族子弟仰慕孙湖,也曾穿寒衣,造假名,可是,孙夫子老眼毒辣,扫一扫便瞧出了。
看着又一个垂头丧气被扫下来的璟郡王氏子孙,章甘有些抓耳挠腮,“他怎么就瞧出来了?!
这人一身衣裳比乞丐还破,瞧着也无什么世家气度!”
黄韵含笑不语,嬴晏默默无语,扶苏神游天外。
前头的人被刷了一大半,还有一个抱着孙夫子的腿,撕心裂肺地哭道:“夫子,俺真穷,俺家真穷啊!”
孙夫子淡定道:“不,你是贵族后代。”
章甘在远处树荫下跳了起来,骂道:“扯他娘的淡!
这人我可注意观察了,手上满是厚厚的茧,若非家中贫寒,哪能生出这许多?”
黄韵继续含笑不语,嬴晏继续默默无语,扶苏继续神游天外。
终于到了最后,轮到兄弟四人了。
孙湖考校得也有点不耐烦,对着紫砂壶嘴,灌了口茶水道:“树下那四儿,一起来。”
章甘一路走得战战兢兢,转眼看那三兄弟,没心没肺,一个比一个衣带飘飘,一个赛一个步履胜仙。
孙夫子瞟也没瞟四人一眼,问道:“让我选儿,儿有何处过人?”
章甘舒了口气,自信地露出雪白的牙齿道:“我生得俊,见过我的人都说,这世上,能与我一较高下的,只有穆王世子觉。”
一身破衣,到哪儿都背着馒头的黄韵笑道:“我家贫。”
一身黑袍,到哪儿都背着药罐的嬴晏默道:“我病弱。”
一双蓝袖,到哪儿都背着媳妇儿的扶苏淡道:“我脸皮厚。”
孙夫子依旧未抬头,瞧着莹润秀致的壶身道:“还有呢?”
章甘腾地从背后抽出一把亮闪闪的宝剑,上蹿下跳,飞花乱舞道:“先生,我武艺高强,从小到大,就没人是我的对手。
我能徒手劈倒碗口粗的树呢,可厉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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