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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容又瞧了一遍,凤箫也偏着头看,两人俱是摇头:“这画难不成是什么名家手笔,人人都见过?便是名家手笔,那必然不能人人皆是瞧过。”
鹅黄衣衫的芩香笑一声,道:“夫人从江州而来,不知道我们北地的习俗也是有的。
这画上的人是裴令公,开平年间,江北生一场大疫,几乎家家都有病死之人。
是裴令公写了一张药方,唤温病伤寒散,活人无数。
咱们江北的百姓为了感念他的恩德,人人买了他的画像来贴在墙上供奉。
这样渐渐地久了,谁家里有了病患,都要请一张裴令公的画像回来呢。”
水红色衣衫的芩红道:“我们姊妹自小体弱,因此房里时时贴着裴令公的画像。”
林容抬头望,这才发现画上的那青衣男子背后的背篓的,装着刚采下带着露水的草药,裴令公……裴令公,这三个字仿佛听谁说过,只也没放在心上,一时头疼起来,良久试探问:“原是裴令公,春日我在江州时,听闻……听闻……”
芩香、芩红道:“裴令公春日里病逝了,身前遗愿归葬于千荡崖,听闻他裴氏的几个义子相争,一方要他葬在裴氏的祖坟里,一方要葬在千荡崖,拖了这几月,听闻才刚入土为安呢。”
已经……已经病逝了,林容听罢,良久喔了一声,只眼前发黑,头冒金星,冷汗如雨下,渐渐喘不上气来。
凤箫吓了一跳,跪在身旁唤:“县主,县主,您怎么了,别吓奴婢……”
林容渐渐眼神发虚,耳边凤箫的声音越来越小,再次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翠禽已经回来了,正拿着冰手巾替林容敷额头,见她幽幽醒来,问:“主子,可好些了?”
林容点点头,见芩香、芩红也围在一旁一脸担忧,道:“不妨事,许是太热太闷的缘故。”
芩香、芩红忙叫众人散开来,又打开窗户,吩咐丫头:“去取冰、酸梅汤来。”
翠禽小声地在林容耳边禀告:“县主,君侯已经离席,回去了。”
林容却摆手,不急着回去,坐了一会儿,勉强好受些,笑着对二女道:“我这儿怕是不得去宴席上了,坐着歇会儿才能回去。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们说说裴令公的事儿同我解闷?不怕你们笑话,我们南边还真不怎么知道呢。”
南边不怎么知道裴令公,这怎么可能呢?只是林容不知道罢了!
芩香、芩红犹豫着点头,想着母亲的嘱托,缓缓开口:“不知夫人想听什么?幼时,父亲母亲倒是讲过很多遍,裴令公如何带兵诛杀内侍,匡扶国朝的故事。”
林容望着窗外瓦蓝的天,缓缓摇头:“不,讲讲他的来历,讲一讲他怎么姓裴……”
年纪小一点的那个姑娘噗嗤一声笑出来:“夫人说话真有趣,自然是祖宗姓裴,传下这个姓来,便也就是姓裴了。”
鹅黄衫子的姑娘扯了扯妹妹的衣角,笑:“小女从前听祖父说过,裴令公本不姓裴,乃是为裴氏所救,为了报恩这才改姓裴的。
至于来历,却没人能说得清。
有说是寒门出身,有说的士族的外室子……”
……
不知过了多久,林容理了理鬓发,脸色极为苍白,站起来,勉强维持着贵女的仪态:“今日多多打搅了,我身子不适,就不亲向你们母亲告辞了。”
林容无力地靠在车壁上,心里空落落的,原来……原来师兄已经早就走了,原来那日梦见师兄,只是……只是,临终之际入梦来罢了,她掀开车帘,见万里无云,碧澄澄的天上一行白鸟飞过,默默瞧了很久,直止再也瞧不见,低声念道:“山长水阔知何处,知何处……”
不过一会儿,便泪流满面。
翠禽、凤箫二婢皆是十分诧异,互相望了望,都是摇头,并不知其中缘故。
等回到节度使府邸,林容命人把芩香、芩红两位姑娘今日送的书,搬到后面邻水的敞轩里,关门闭户,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她。
翠禽担忧问道:“县主,您今儿一天都没进东西,在席上又只吃了半杯酒,不如奴婢叫厨房送几个菜来,您用过了,再看书不迟?”
林容只摇摇头,并不说话。
翠禽在那敞轩外候了一会儿,过见林容并不叫人进去,转头往外来,揪住凤箫的耳朵:“今日我不过才出去一会儿,主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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