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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057（第3页）

“你落发必不是我之故，”

韩非觉得这个锅自己不能背，抬手戳了一下她的脸颊，“何况，你拿拼凑之作敷衍于我，还要我回你什么。”

宁昭同哈哈一笑：“您看出来了？可落于笔端是假，发乎深情为真嘛！

何况你真的是我见过最符合那段《洛神赋》的人了！”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然！”

韩非含笑：“《洛神赋》？”

“啊，怎么？”

“女神？”

宁昭同终于意识到什么不对，干笑道：“这也不是重点是吧。”

“嗯，”

韩非似笑非笑，“毕竟屈子也多以美人自比，然否？”

大王姬运用自己二十多年的语感，敏感地意识到大王这完全不是在给她台阶下。

她清了下嗓子，坐正了：“我觉得吧，咱们不要那么狭隘，予人以美感之人俱可称为‘美人’，何必区分男女呢？”

韩非倾身搂过她，揉着她的发顶，有些无奈：“你一用‘我觉得吧’开头，我便知晓你又有理了。”

“有一说一嘛。”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但半点不含糊地压着他亲了下去，韩非挣扎了一下想说自己还没有刷牙，但在战斗力上大王姬已经高了一个段，估计是没有什么他拒绝的余地了。

绵长的吻后他退开一指，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喘着气，看得有点发怔。

那是阳光和风雨也没有磨去的漂亮。

利落至极的颌线，突出的颧骨，微凹的眼窝，过于挺拔的鼻梁，崩得紧紧，干净柔软甚至没有一丝皱纹的皮肤。

她刚来新郑时，身体孱弱，面色苍白，弧度平展的双眉与不清晰的唇线让她看起来与平常少女一样娇嫩柔软，只有与韩安论辩时露出了一点尖锐与倔强。

而如今，这些凌厉至极的线条再也藏不住了。

“同同，”

他突然开口，指尖落在她的脸颊上，声音很轻，“这是你吗？”

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她与他两人之间，这句发问本应当被归结于有情人之间的温存情话，可她听了却眉眼一凛，坐起身来。

他看到她褐色的虹膜里什么东西缓缓地沉下去，她的眼皮轻轻抽动了一下，她的视线转开了一会，又转回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神情认真地问他：“会有一些答案，让你离开我吗？”

这样的问答节奏真是太奇怪了，认识她那么久韩非还是觉得不适应，因为这些年留下的谨慎和敏感，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在想一些事情，既是关于她，也关于自己。

他的前半生大多数时候是沉沉的灰色。

开始是一角天空，满地书简，面色冷硬的守卫；到稷下时被老师涂出两笔清艳，又在归国之后一点点褪色，直到申萌身死，被擦了个干干净净。

而后就遇见了她，她是饱蘸的笔触，秾艳至极的红，强硬地抹在这一片单调的灰上，又用极致的细心来点点填补。

他一向是喜欢红色的，会让他想起熊熊的烈火，那是炽热的温度和明亮的光，能让失路的蛾子奋不顾身地扑上去。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一只贪恋温暖的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