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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入夜,但韩伯还是顺利地在琴行关门前一刻买到了店里最好的一把桐木琴。
送到姬玉手上的时候,姬玉随意弹拨了几个音,微微皱了皱眉头。
韩伯立刻询问是不是音色不佳,要换新琴。
姬玉便舒展了眉头,笑着摇头:“琴是好的,只是略有些不习惯罢了。”
他遣走了韩伯,房内只余我们二人。
我坐在床边,他盘腿坐着琴放在膝头,问我想听什么曲子。
他说有许多好听的古曲,可我说我只想听他写的曲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吧。”
那双纤长白皙的手放在琴弦上,他没有动。
某个瞬间好像风不动,烛火不动,时间凝滞。
然后清越的琴声从他的指尖破空而出,如小箭离弦直入人心,继而如同涟漪一层层泛开,带来细小的难以言明的战栗。
我刹那间愣住。
风也摇晃,烛火也摇晃,时间也摇晃,我的心弦也一并颤动着,全是因为那流畅灵动的琴声奔流而来,流过我的身体,我甚至因为它们流向某个无名的终点而感到痛惜。
对音乐迟钝如我,第一次听到撩拨心弦的声音。
而他只是低眸抚琴,月光和长发落在他的白衣的肩膀随他快速移动的手摇晃,他的指法如此精巧灵活,如同蝴蝶在琴弦间飞舞。
我以为我会全然听不出这曲子这琴声的优劣,可是此刻我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它如此美妙,甚至比十四年前的阿夭弹得更好听。
时间没有知觉地流逝着,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却见他的手指颤了颤,一声明显的杂音过后他的手指停在了半空。
蝴蝶消失,风也消失。
我看着他,他看着琴。
好像只是沉默了很短的一刻,他抬起头看着我,笑得无辜。
“下面怎么弹,我忘了。”
他拿着琴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笑着说:“我早说嫦乐对我吹捧太过,现如今你信了吧。”
我没有回应他,只是伸手在琴上弹了几个音,那声音笨笨的,并不美好。
“果然玄妙的不是琴,而是你。”
我抬起头,在他不解的目光里微微一笑。
“这曲子很好听,叫什么名字?”
他并未回答我的疑问,而是说道:“你不是听不出来好坏的么?”
“没有听出来好坏,只知道好听。”
“我最后都弹错了。”
“那也是好听的。”
姬玉站在原地偏过头看了我一会儿,眼里的笑意渐渐淡下去,变得暧昧不明。
他说:“你果然听不懂。
我弹的不好,以后我不会再弹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手在微微颤抖。
为什么不弹了?明明之前在樊国的时候他还会弹琴给苏琤听。
不过他为苏琤弹那些古曲时从未触动我,只有这首他写的曲子这么美丽。
“你还没有告诉我这支曲子的名字。”
“我都忘了,残曲何必有名。”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把所有情绪都隐藏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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