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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通父子的死讯迅速通过锦衣司诸多眼线的嘴,传遍河东各地。
谋逆之初大张旗鼓,刘统先锋猛进势如破竹,范通重兵压阵,气势汹汹。
如今主将父子皆被刺杀,便如帅旗轰然倒下,搅得人心惶惶。
被范通重金收买的土匪、流民几乎在一夕间如鸟兽四散,军士们虽碍于军令不敢擅动,传言却迅速蔓延,早已没了起初志在必得的奋勇劲头,或是观望,或是投向朝廷,人心霎时涣散。
而范通一死,河东诸多悍将便没了震慑,异心四起。
有人想趁势接过大旗,握住河东兵权,有人不服气,明争暗斗,亦有人察觉大势已去,以保卫疆土百姓为名,率兵回到驻地,不再掺和战事。
韩蛰便趁着河东一盘散沙,尚未被谁收拢时,命人迅速出击。
这回都无需他亲自出手,对着有将无兵,人心涣散的敌人,河阳的诸位将领和韩蛰身边的傅益等小将都堪当重任,捷报连连。
樊衡的消息也不断递来,虽重伤未愈,却熬过了最凶险的几天,性命无碍。
韩蛰脸上的沉厉肃然也渐渐消去。
令容看在眼里,觉得高兴。
那晚韩蛰去接应樊衡,她歇了一宿,次日跟傅益说了府里的事。
兄妹俩都曾承教于傅老太爷,先前傅老太爷病势缠绵,令容也回府探望过多次,知道人上了年纪,这种事难以胜天,默然对坐一阵,也只能接受。
傅益征战在外,不可能回府,便独自往清静处去,对着金州的方向叩拜,沉默了一宿,次日仍生龙活虎地听命于韩蛰,率军出征。
令容在丧事上悲伤,经这一番惊险,倒淡了些。
只是心里挂念昭儿,担忧思念疯了般滋长。
然而这会儿正是战事吃紧,韩蛰那边忙碌,她更不能添乱,是以按着不提。
这晚韩蛰回来得依旧不早。
已是戌时二刻,冬日里天黑得早,门前两盏灯笼燃到一半,被四角的细线固定着,四平八稳。
风飒飒地吹过,枯树枝上仅剩的残叶随之打着旋落下,比起别处的争夺厮杀,这座城池里反倒显得安谧。
令容身上围着大氅,心里藏着事情坐不住,便在廊下漫步。
晌午歇息的时候,她又梦见了昭儿。
才出生没几个月的小娃娃,嘴里只会咿咿呀呀的,梦里他还在襁褓,似乎是饿了,正呜呜地哭,怎么哄都哄不好。
她从梦里惊醒来,整个后晌都有些魂不守舍,仿佛心思都陷在昭儿身上,挪不开似的。
飘往京城的心思在听见院门推开的声音时骤然回笼,令容抬眼,正对上韩蛰的目光。
他守在城里,并未穿那副沉重的盔甲,只穿一套墨青长衫,外头披着大氅,肩上一圈油亮乌黑的风毛,将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围在中间,惯常束发的乌金冠下眉目冷峻,却不见先前常藏着的疲色。
令容迎向院中,“夫君今日事情不多吗?”
“傅益那边连连告捷,需要操心的不多。”
韩蛰握住她手,修长柔软的指尖,带着凉意。
“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屋里坐着闷,刚出来没一会儿。”
令容敛眸,同他往屋里走。
心里空落落的,又像是藏着团焦躁的火,先前须冷风吹着才能勉强压住,韩蛰一回来,倒是安生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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