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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也不禁红了老眼。
“陛下,如今您还信当年陈氏的片面之词吗?”
他轻抚书脊,缓缓跪下。
“枢机不过代指朝政,愚夫正是陈愈之流。
恩师从来不曾生过反心,他一生侍奉君王忧心社稷,临死也不忘谏君亲贤臣远小人,何罪之有?”
真·小人陈愈谋反在前、叛国在后,至今仍在敌营效力。
这迟来的洗冤犹如一个巴掌,打的神宗猝不及防。
满堂静默中,顾准再插一刀。
“陛下,陈氏之罪又何止如此?此等小人,倒行逆施,三十年大宁在他手里,不止寸步不进,还倒退几十年。
试想若无陈氏蛊惑,我朝今时早已人才辈出,不说国富力强,定不会如此穷困潦倒,以至于与鞑靼一战,落得个战无良将、守无辎重的两难境地!”
一个穷困,是实情,亦是提醒。
老皇帝登时投鼠忌器。
永泰开春,随着农时逼近,大宁千疮百孔的财政赤字,已在爆发边缘。
方徵音提出的以增发白币缓解朝廷压力的法子,并没有奏效,年后不止米粮飞涨,白币也一夜之间也大幅贬值,与纸币无异,引得朝野怨声载道。
这一切,还须仰赖顾准这老家伙妙手回春。
述职后,旁的官员无不返程,他独独压着顾准滞留京师,便是做此考量。
谁叫满朝只有这厮最善搞钱呢?
也正是拿捏住这命门,顾准才愈发口无遮拦。
他恳切道:“陛下,三十年间,朝中净是陈愈、柳巍、方徵音之流尸位素餐。
若不是还有个谢老撑起门庭,大宁怕不是早就亡国改姓了!”
这话说得极重,听得众人心中发紧。
姓顾的一贯混不吝,什么都敢说!
说就说,自己不怕死,还硬要拉旁人垫背。
最后一句明着是夸谢家,可谁不知帝王心术,最是多疑?
这般夸大谢家功勋,将皇帝贬至一无是处,无异于当面捅了谢家一刀。
害人,真害人!
可怜谢昭,方才冒死替顾家小子挣命,转头就碰上这么个不讲武德的老丈,坑他一点不比坑外人手软。
一众朝臣即便脑袋拎在手上,也不忘一线吃瓜。
他们心中啧啧,当真色字刮骨,情字害人。
谢昭多好一权臣料子,竟绊倒在这最无用的儿女情长上!
顾家也不是好鸟。
顾准这老匹夫善忍记仇,这不,当年谢时率兵平乱、逼死云鹤、宁霖的账,老货记得清楚呢!
朝臣们鹌鹑开会,再稽首默契等着天子震怒。
出奇的是,这把神宗竟然忍住了,只咬牙应了句,“我朝并不兴文狱,当年云逆谋反,罪证确凿,可不止一首词作之祸。
云氏满门证供,顾卿又怎么说?”
岂料顾准早有准备。
他不紧不慢将当年隐情道出,一边抖落那一封封密信。
“当年谋逆事,多有蹊跷。
陛下国事繁忙,只以云鹤畏罪自杀草草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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