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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常青似乎有点难以启齿,略为踌躇,终究还是压低声音道:“如今乱贼满地,到处都是没有王法的人,白娉婷一介女子孤身上路,万一遇上贼子,被……”
省了后面的几个字,又道,“那她还有什么脸面再见任何人?她是被路上没有名姓的乱贼害的,流浪天涯也好,含羞自尽也好,都与我云常无关。
就算有朝一日楚北捷寻到了她,她也不会再和楚北捷在一起的。
这笔账,楚北捷自然还是要和东林王族算,毕竟是他们同意私下交易,牺牲了楚北捷心爱的女人。”
耀天公主毕竟也是女子,听到一半,脸色已经变了,待贵常青说完,摇头道:“此事不妥。
丞相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不死,但是比死更令她痛不欲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可是……”
“公主!
公主不能犹豫了。
东林大军就在边境,驸马的心思也渐见端倪,不早点解决白娉婷,家国都难保啊。”
贵常青语重心长,沉声道,“公主只需要在驸马离开后去见白娉婷,和她温言说上两句,让她留下辞行书,再放她走就行了。
其余一切,臣自会安排妥当,不留一丝破绽。”
耀天公主眼中复杂地连连闪烁,想了一会儿,仍是摇头。
“公主!
公主!
请听臣肺腑之言……”
贵常青还欲再说,被耀天公主一挥袖拦住,转身道:“丞相先退下吧,容我好好想想。”
贵常青抬头看她倔犟的背影,知道此时不宜再劝,只好听从吩咐,行礼道:“臣告退。”
重重叹了一口气,出了珠帘。
耀天公主的背影始终没动,宛如一尊僵硬的石像。
绿衣走了过来,隔着垂帘禀报道:“公主,外面的……”
“走开!”
耀天公主一声怒喝,蓦然转身,抓起桌上的东西就往外砸。
昨日才取出来使用的芳酿胭脂连着精致的翡翠盒子飞出垂帘,哐当一声砸在绿衣脚下,碎成一地触目惊心的红。
白娉婷,敬安王府的白娉婷。
你左右了归乐的生死,左右了北漠的生死,左右了东林的生死,现在又弹着琴,莞尔而笑,要来左右我云常的生死吗?
我云常泱泱大国,我耀天堂堂公主,怎可能是你指下的弦,要拨就拨?
怎可能让你毁我的国,毁我的家?
耀天公主咬着下唇,将窗边绸幔,一寸一寸,用力撕开。
东林与云常交接的边境上,战鼓响起。
雄浑沉郁,带着天地之间古老的旋律,似从遥远的天边来,仿佛一股蓄而未发的强大力量,在冥冥中靠近。
旌旗遮盖日月,东林大军已经集结。
远远看去,连绵不断的方块阵营,尽是沉着的眼神,闪着寒光的兵刀。
平原上,风正萧萧。
清晨的凝霜,被将士们散发的杀气蒸腾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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