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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开一个粗布角,倒真是成沓的书册,高高地垒了大半张床,让这本就窄小的睡塌几乎翻身都困难了。
“同书一道睡觉,哪来的文痴……”
语音渐轻骤断,他反应过来本想问她如何知道的,转念一想,背着身子眉宇间阴郁一闪而过。
掸了掸粗布上的灰,少年转身笑说:“还算省事,阿姐你只管歇着,我把这起子书册垒去墙角,再拆了布套去井边一过,等咱赶个晚市回来怕就该干透了。”
望了会儿窄小的床榻,赵冉冉放了琴只回道:“我也不累,如何能叫你一人做这些,这处屋子你便别管了。”
段征没说什么,应了一声便自去收拾堂屋西厢。
两个人合力粗细分工着,一个时辰后,便将屋子里里外外都差不多拾掇了个干净。
时近巳末,看着少年从木盆里一件件撩起水淋淋的被单布罩,赵冉冉抹了把头上的汗,从树底下的小马扎上站起,过去与他接手。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烤着庭院里热气蒸腾。
才抖开两下,仰开手正要朝衣杆上挂时,忽的一阵眩晕袭来,手上一松,步履不稳得就朝一侧几步歪去。
“小心!”
被罩落地,她却被人安然接了,段征一手圈着一手去探她额头,“也没发烧啊。”
他皱眉想了想又问:“可是饿的?”
红着脸点了点头,她试着抵开些人,望了眼地上脏了的被罩氖然道:“吃不惯早上的饼子……晚上我睡这方,就不劳你再洗了。”
鼻尖隐约有微香传来,少年借故又将人揽得近了些,继而横抱着就朝厨房去了。
“这么热的天,也是我疏忽了。”
还不待她嘤声推辞,他长腿迈过不大的庭院,两步就将人放在了厨房跛脚的方木凳子上。
舀水兑温,一杯红糖水就被端到了她眼前的老旧圆桌前。
“喝了这个一会儿就能缓过来,等我外头再过一遍被罩晾好,咱们就去街市上吃些好的。”
红糖水微温偏热,只是甜的有些腻人,她勉强喝下小半碗后,才歇了片刻功夫,他就把外头的活做完了,跨进门来一面问她可好些了,一面接过半碗糖水仰头就给喝尽了。
这个吃她剩食的毛病,饶是赵冉冉说了许多回,他只还是照做不误。
节衣惜食的习惯似是烙在了他魂魄深处,起先她还觉着事涉男女大防,总是这般行事颇为不妥,一路颠簸南下见多了人间的离乱苦事,也就渐渐适应了下来。
糖水迅速让她手足升温,脑袋也没了先前的晕眩,两人将身上的钱物搜罗了一番,一共还剩下一张百两的宝钞,几块值七八两的散碎银子,并两吊铜钱。
带上所有钱钞后,段征解下佩刀只藏了匕首袖箭,便同她一道去了南边最近的市集。
俞九尘的旧居虽简素僻静,只是出门还算方便,沿着运河支流朝南,只需步行二刻功夫,就到了北城最大的商贾云集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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