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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荣面色一滞,眸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三个字儿不假思索地从嘴皮子间冲了出来:&ldo;为什么?&rdo;
他直起腰来,清挺挺的身条笔直,立在一方天地中,不言不语也教人畏惧。
那面上的神情淡漠,侧目朝帝姬一哂,笑色寡淡得发寒,道:&ldo;臣早便应允了要送欣和帝姬回宫,殿下垂怜,总不能教臣失信于人。
&rdo;说罢稍停,余光往边儿上的人一扫,淡淡道:&ldo;赵公公向来侍奉欣荣帝姬左右,紫禁城里七拐八绕,认不认得清往碎华轩的路,可没个准头。
&rdo;
这话说出来,噎得众人满脸错愕,暗道丞相您这道理也忒牵强了吧!
前面那句话还能让人信服,可赵督主是什么人,八岁净身入宫,行走在大内好说歹说也十几年了,紫禁城的那一角哪一隅不是了若指掌呢,认不清去碎华轩的路,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那一厢的宫人们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阿九更是目瞪口呆,猛地抬头看过去,恨不得在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戳几个深窟窿!
这人是不是害什么病了,近来似乎对无中生有和信口胡诌尤其热衷,上回在慈宁宫是如此,这回又是如此,简直乐此不疲!
睁着眼说瞎话,她什么时候要他送了!
欣荣气得想发笑。
好好好,连这么不着边儿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这人多不待见他!
她恼了,双手撑腰踱了几回步,咬咬唇侧目朝赵宣望,语调有些激动:&ldo;是么?赵公公认不清去碎华轩的路?&rdo;
赵宣那头一滞,右手抚了抚兽首面具,眼中透出几分为难的神色,半晌没有言声。
他不开腔,欣荣心下却已经了然几分。
堂堂一个司礼监的掌印不识路,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可这笑话是从谢景臣口里说出来的,即便黑白颠倒也成了不容反驳。
赵宣若否认,那便是堂而皇之与丞相过不去,凭东厂督主的脑子,怎么也不会走这步棋。
她只是又气又伤心,没料到谢景臣会这样不給她留情面。
平日里是多孤高寡言的人,偏偏能对着一个欣和谈笑风生,反观她呢?不过是请他送一段路,至于这样不情愿么?这么多宫人杵着,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她堂堂一个帝姬,非得害她丢这个人么!
她觉得难堪,再这么坚持下去也不过自取其辱,泪珠在眼眶子里打旋儿,教她咬紧牙关吞回去。
转过头摆摆手,做出副云淡风轻的大度姿态,说:&ldo;既然赵公公不识路,那本宫也不强人所难了。
&rdo;说完右手往赵宣跟前儿一伸,声音低沉得有些生硬,道:&ldo;回宫。
&rdo;
视线中忽然闯进一只白生生的玉手,腕上带着上好的翡翠镯,镶金嵌玉的护甲流光溢彩。
赵宣微抬眼,只见帝姬别着头,拿后脑勺朝着一众人,以他的角度却将好能瞧见她半张侧脸。
浓密的眼睫垂得低低的,似乎沾着点点水珠,在太阳底下转瞬即逝。
心中的滋味有些难以言喻,然而他面上仍旧挂着丝浅淡疏离的笑,上前一步去托欣荣的手,握在掌心里五指收拢,扶着她旋身缓缓去了。
皇后嫡出的帝姬,骨子里有她的矜傲,人前不喜欢示弱,背过身却是个脆弱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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