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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庭槐救了那么多人,他凭什么要经受这样的苦!
笛照月眼中恨意通红得能滴血:“我恨不得杀了他们,但又想连家绝不止四个人如此,就留着他们作饵,如今也好,连家全族都该还债,一个也别想跑!
”
连雾没有再看他,他在昏黄的烛火中疲惫地仰头,似乎想去看看神像:“我最初是反对,可有时候我也忍不住想,连家就真的错了吗?我爷爷叔父为飞花城舍命,他们除了名声,还留下了什么,连家这么艰难,也只是给自己找条活着的路而已!
”
连雾说着说着,仿佛把自己说动了,失焦的眸子映着被吊在半空的连家弟子惨状,他渐渐蔓延癫狂:“没错,我们没——”
“啪!
”
一声脆响打断了连雾癫乱的话,顾江雪的手重重落下,毫不留情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很大,打得连雾眼冒金星双耳嗡鸣,目眩间竟不知今夕何夕。
顾江雪一张脸无悲无喜,在这一刻,竟比庙宇中的神像还令人不敢逼视,他揪住连雾的领口,直接扯断了绳索,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顾江雪声音没有温度:“你真这么想?”
连雾头晕目眩,艰难张口:“我……”
顾江雪将他提到笛照月跟前,摁着他的脑袋逼他看向笛照月:“看着,听着。
”
顾江雪问笛照月:“这里四个连家弟子,你就算想把他们当诱饵,大可以只留一个,其馀都杀了,你为什么没有?”
笛照月眼中的恨意在这句话中褪去,红着的眼睛被悲伤尽数占据,他嘴唇微微开阖好几次,都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连雾愣愣地看着他。
“他为救人舍了命。
”笛照月双肩委顿,字字泣声,“我怎么能让血污了他安眠的地方啊!
”
顾江雪松开手,连雾就这么滑落,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宛如没了魂的躯壳,顾江雪的声音从他头顶而来:“听清楚了?”
岁月磋磨,有人历经百难,初心不负,可有人不仅碎了骨,还碎了心,从此走上不归路,再也找不到来处。
“你若真觉得没错,不会藏路引,不会劝,何必这种时候破罐子破摔,真骗得了你自己?”顾江雪声如落雪,冷,却让人清醒,“连家错了就是错了,你是家主,要带着连家一起承了因果报应,当然,除非你能放着连家不管。
”
放着连家不管……
他不能。
人活在世上,总是会被不同的东西牵绊,连家给他的不止有负担,那一个个活生生的亲眷,长辈的回护丶兄弟姊妹的玩闹,也是他的慰藉。
是他的家。
连雾跪坐在地,已是泪流满面。
他嘴唇嗫嚅。
良久后,连雾躬身,抬不起的头砸到地上,嗓子里溢出一句沙哑的音:“对不起……”
烛火微动,生灵的悲苦落在地上,神庙的微光也驱不散沉沉阴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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