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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骆钧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接下来的整场会议,任尘白都没能彻底集中精神。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骆钧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骆枳又不见了?
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骆枳根本就不常待在骆家——就算骆枳想,骆家人也容不下他。
那位骆夫人超不过十二个小时就绝对要闹,除非把骆枳塞进最角落的偏僻客房里去。
要不是这样,一开始也用不着把骆枳寄养在他们家了。
任尘白靠在座位里,听着部门汇报,手里还在摆弄着早已挂断电话的蓝牙耳机。
他依然戴着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具,听着一个部门经理侃侃而谈着些不知所云的东西,强烈的烦躁不耐却一点一点沿着脊后爬上来。
……一群废物。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冷嘲念头,究竟是针对那些尸位素餐的下属,还是在迁怒连骆枳都看不住的骆家。
骆家当然不可能看得住骆枳,这件事里甚至就有他自己在推波助澜。
从很早开始,任尘白就在做这件事,从他们还很小的时候起,从他甚至还不恨骆枳的时候起。
靠着不动声色地纵容、甚至是引导着骆枳回骆家,任尘白一次又一次让骆枳彻底看清楚那一家人的面目。
他满怀信心地从容等待着骆枳彻底死心,然后就好好留在任家,和他们永远做一家人。
任尘白想不通,母亲为什么会因为这个罚他。
骆枳十二岁那年,被骆夫人从二楼推下去摔断了腿,又被母亲带去望海别墅养了三个月的伤。
任尘白很高兴,想要去找骆枳,却被母亲告知不准他去,也不准他在骆枳伤好之前露面。
所以任尘白也完全不知道,母亲居然还送了骆枳一辆车。
为什么要送给骆枳车?
为了让骆枳跑?跑到没人找得着的地方?
任尘白垂着视线,他的手指无意识用力,几乎硬生生捏碎了那个蓝牙耳机,才又被那个部门经理发言结束的掌声提醒回神。
……一切就是从那三个月开始变化的。
那三个月里,骆枳找到了新的爱好,开始在母亲给他专门开出的一整面墙那么大的画布上画画,开始自己学吉他唱歌。
每天晚上,骆枳都兴高采烈地和任尘白聊他的吉他。
任尘白看着他的进步突飞猛进,看着一周前还磕磕绊绊的曲子飞快被弹得流畅。
看着以前还只敢跟在他身后、对外人警惕抵触的男孩子,主动去海边的篝火晚会和游人们玩在一起。
任尘白看着坐在沙堆上弹弗拉门戈的骆枳。
那天有很多人在篝火旁听他的吉他,火光映得少年的脸泛着红,眼睛里亮得像是落进去了星星。
骆枳坐在沙滩上,短发被海风抚摸着。
他抱着手里的吉他,即兴的活泼热烈的调子从他怀间淌出来,像是野火在燎原地自由地烧。
那个沉默安静到有些阴郁,总是一个人躲在任家某个没人看得见的角落里出神的男孩子,就像是忽然接触到了一点点火星,然后瞬间腾起来的炽烈明亮的一团火。
很多时候任尘白甚至忍不住觉得奇怪,骆枳是不是永远不会有心如死灰的那一天。
是不是只要给他一点火星,哪怕是一丁点的希望的亮光,他就能给自己找出来要好好地高高兴兴活下去的理由。
是不是只要有一个人还对他好,他就还能跌跌撞撞地挣出最后一丝力气,从拖着他陷下去的泥淖里爬出来。
……
任尘白终于捏碎了那个蓝牙耳机,破碎的塑料壳格外尖锐,狠狠戳进他的指腹,血瞬间涌出来。
正在发言的部门经理吓了一跳:“快!
这怎么——”
部门经理瞥见任尘白眼底的阴郁冰冷,慑得一颤,本能停住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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