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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一会,倪洪氏一路嚷了进来道:&ldo;好老头子!
你儿子,嫌贫爱富,娶了有钱的小姐,你怎么把信隐瞒起来?你非把那信拿出来不可!
我要拿了信去告你父子两个。
&rdo;说时,就伸手来抢那信。
世良一把捏住,死也不放。
挣扎着出了一身大汗,睁开眼来一看,又是一场梦。
这一晚,他睡得特别早,梦也特别多。
一直到鸡叫了,起来磨豆腐了,才把梦来做完。
次日一天,都没有精神,只是称病,坐在店房里发闷。
可是表面上发闷,心里在那里想着:儿子惹了这样一场是非,怎么办呢?他坐不稳,便到街心里站站。
站了一会,心想:应当赶快想法子才是;怎能够这样清闲,倒在这里闲望?于是掉转身向店房里走。
他并不晓得东西南北,一直走到灶门口来,灶门口直放着一根扁担,一眼看到,心想该挑江水去了,到江边看看,散散闷罢。
于是拖了一根扁担,就向江边走来;一直走到江岸边,下了石阶,到江里汲水。
啊?原来拖的是一根光扁担,不曾带有水桶呢。
来挑水的人,竟不曾带得水桶,这真是一桩笑话了。
还好,身边没有第二个人,赶快拖了扁担,走上江岸去。
回到家的时候,两只水桶放在店房中间,他的店伙小四子就问道:&ldo;老板你去挑水,怎么不带着水桶呢?&rdo;世良笑道:&ldo;我没有去挑水。
今天人力气不够,不挑了。
&rdo;但是他不挑水,带了这根扁担何用?却没有说出原由来。
小四子见周老板面上颜色不好,一歪一斜地向房里走了去,心里想的那句话,他就没有法子说了。
周世良心中恍恍惚惚地,不但是人家注意他的行动,他不知道,就是自己如何地会走进了屋子来,也不知道。
于是手摸了床沿,软瘫了身子,就赖着躺下去了。
自己刚刚地闭上了眼睛,便看到孔令仪手挟了周计春在一处吃饭,一处游公园,一处坐汽车,再要不然,就是倪洪氏和计春在一处争吵,又闹又哭。
有时候明知道是梦,自己就警戒着自己:这是梦,不要理会,就醒过来。
醒过来之后,倪洪氏却又告诉他道:&ldo;你儿子在北平做的事,桩桩件件,都是真的,怎么说是做梦呢?&rdo;世良觉得倪洪氏必然知道十之八九,但是在表面上,依然执着强硬的态度,说是并没有那件事情。
自己说得舌敝唇焦,替儿子辩护着,可是睁开眼睛来,依然还是一场梦。
心里这就想着,一夜到天亮,老是这样做梦,神魂颠倒,非闹出事来不可。
第一道凭据,当然就是身上的这一封信,不管好歹,我非把它毁灭掉了不可。
没有了这封信,倪家大嫂子,她纵然要那样说,也是口说无凭吧!
他如此想着时,就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将信在身上掏出,在煤油灯罩上,就点着了。
那店伙小四子睡在店堂里,醒了过来,心里正想着,这该到磨豆腐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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