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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
我指了指身后那片泥灰剥落的土红色墙壁。
按理说答了话就应该离开了,然而不知为什么我并没有马上走,但又不敢盯着她看,我就低头看脚下,于是我看到了一桩稀奇事情——大热天她竟然穿着双白色短袜!
我们嘉平的小孩夏天里有的打赤脚有的穿鞋,但是谁都不穿袜子,连家住铁路局的那些“有钱”
女生也不穿的。
我又看看我的脚:从短裤下面的大腿到布鞋上面的脚背都是黑黢黢的,还布满很不雅观的抓挠痕迹——那是蚊子叮咬的结果,于是我心头有些发慌。
女孩抬头看看墙头上浓绿的树荫,似乎有些困惑,又把头一偏:“从哪儿进去呢?”
我指着我来的方向,说:“前边有个大缺口,就从那里进去。”
“怎么会这样?”
她好像很诧异,“那么大门在哪儿呀?”
“走大门要绕个大圈子,远得很。
我们都是从这里进去的。”
我怕她听不懂我的本地话,边说边比划。
“可是……”
她回头看看她刚才走过的那个豁口,“我在哪儿买票呢?”
“寒林寺从来没有人卖票,根本就没人管。”
我觉得她就像是从月球来的,对地球上的事情一无所知,很认真地比划给她看:“这边是寒林寺的后墙,你从这里进去,一直走,就可以从大门出来了。”
“是这样呀!”
女孩似乎有些失望,但最后还是采纳了我的建议,很有礼貌地说声“谢谢”
,又朝我手中的书看了一眼,就向着我指的方向匆匆走去,两条小辫子很有节奏地拍打着裙子的背带。
我继续走我的路,不一会儿就到了“全仁堂”
。
“全仁堂”
里的老中医留着一部很壮观的络腮胡子,他悠然地捋着胡子对我说金银花已经卖完了,于是我便捧着书原路返回。
走到寒林寺后墙外面时,肩膀上突然挨了一颗石子,疼得我一哆嗦,抬头一看,是汪油嘴在对面的城墙上用弹弓打过来的。
“老子今天要打回来!”
汪油嘴怪叫一声,顺着斜坡猛冲下来。
我知道他肯定是将今天挨打的原因全部归诸于我了,急忙扭头跑进寒林寺的豁口,汪油嘴紧追进来,公鸭嗓发出可怕的嘎嘎声:“老子打死你狗日的!”
我在一棵棵大树中间穿梭着没命地狂奔,冲过一堆堆瓦砾,跃过一条条水沟,最后发现自己被逼到了一道挡土墙顶上。
这道挡土墙约有一人高,等于是一道直立的“绝壁”
。
汪油嘴眼看就追上来了,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就跳了下去。
右脚着地时脚脖子扭了,一阵钻心的剧痛把我摔倒在地,手中的书也飞出去老远。
“看你狗日的往哪跑!”
汪油嘴咬牙切齿地扑过来。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心想一顿暴打看来是躲不过了,正要爬起来“垂死挣扎”
,突然听到一个气愤的叫声:“他都这样了,你还打他呀?”
睁开眼睛一看,一双白短袜横在我和汪油嘴中间——原来是刚才问路的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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