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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浩浩荡荡返回营地,比起战争中的厮杀,此时我宛如悠然自得的旅客,恨不得时间再慢一点,路程再长一点,仿佛我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就有可能等来肖读盛,我不知如何面对他,却想再见他。
我可能会像所有的白莲花一样先祈求他原谅白域因我而犯下的错,再回想我们曾经在一起经历过的事,希望他认真地考虑我与他们之间的情分...
可实际上,我又绝不会这样做,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再称谓他...
晚上的烤肉生硬且寡淡,肉丝粗放,塞到牙缝中尤其难受,吃过一串就不再想吃。
那几头生蒜也蔫出了皱纹,已全然失去大蒜的辛辣。
我心中惘然,居然连吃食都如人一般,遇见过最好的,其他就再也入不了眼。
千言看我吃得少又命人重新烤制,我未阻拦,自己不喜欢,其他羌人也是要吃一点的,毕竟对于荤食者来说肉相对菜真的要好吃一些。
我从室外的餐桌站起返回毡房想要早些休息,不久后,一个瘦高的男人搀扶着千言走进来,长相有点像一位港星,狭长的脸颊和千言对比下来着实能叫人笑出声。
千言满面红光,有淡淡的有酒气从他身上传来,这老爷子还有心思喝酒。
不过我这疑似当家做主的人都有心思吃肉,他们喝一点小酒又算得了什么。
我指着毡房中唯一的凳子示意瘦高男人将千言扶坐在上边,手中把玩着随手捡来的树枝,挥动一下,它便划破在昏黄灯光中由泥沙形成的淡薄迷雾。
“什么事?既然喝醉了,就去睡觉。”
“掌人,府宅中您的房间还是老样子,家具也很旧了,回去后若是您想换新的,我就让人弄到最好的给您。
那棵种在后山的小树已经长成千百岁的古树,十年前开过一次花。
千百年间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我觉得那是在预示什么,一定是因为您也惦念着白域。
可是整整十年了,我还是未找到您,我想着要不要就这样放弃...”
微醺的千言又念叨起寻找我的艰辛和情感历程,我不烦,却又不喜欢别人用自以为对我好的方式来约束我的思想。
千言这两三日时不时地就在做这样的事情,我生怕自己哪阵儿憋不住,冲他的老年啰嗦一气爆吼,告诉他我现在还不是白无牙。
而他只是在向白无牙示好,与我又有何干。
我默然忍受,千言继续说着醉话:“所以我差点命人砍了那棵树,它不应该给我们希望...”
我听着无奈,一棵树而已,开了花,却招来杀身之祸。
要是树早知这样,打死它都不能开出哪怕一朵...
“还是金炔拦下来,他说何人何事都在这世上轮回,也许下个十年我就能找到您...”
金炔救下一棵千年古树,算是一件好事,记上一功吧!
且能开花的树不多见,我想着到了白域就去见识一番,希望它不会是其貌不扬,盘根错节,老态龙钟。
“古树上结了果子,如同拳头大小,我叫人摘了试吃,试吃的人皱着眉头咽下,问了才知道苦涩异常。
果子是不能吃的,全部落下后烂在土里...我就想起当年您叫我栽树时因为选的树苗长得丑陋,您一脚将我踢进挖好的树坑中,我那时年纪小,就蹲在坑里等您发落。
见我一动不动,您提起树苗扔进坑洞叫人快点填坑,泥土一铲又一铲的落在我身上,我吓的哭出声,您终于笑起来,又命人把我抬起来,您总是爱这样的玩笑,我也愿意陪您玩...”
听及此,我忽然想起有一种心理疾病,好像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得病的人对于施害者完全的依赖,并认为施害者不得已而为之,所以当施害者表现出一点善意,受害者就会陷入对施害者的崇敬和欣赏甚至喜爱的情感中。
千言怕是这病的最典型患者,而施害者无疑是千百年前的白无牙。
他说的事情没有艰难困苦,我眼下也还不能入睡,又没有其他事可做,便不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毡房外边的羌人也在闲聊,我听一听千年前的事打发时间,好过睁着眼睛盯着昏黄的灯光默默无语吧...
“您领着赛罕进了府宅后就经常到后山的另一棵古树上闲坐,赛罕身子弱,您揽着他的腰身飞上树杈,这些是您叫人送些茶水吃食时我看到的。
您对赛罕与其他人不同,我真怕他伤了您,孱弱又温文尔雅的人最具有欺骗性。
所以我就一直等着他冒犯您,然后被您逐出府宅。
可是居然用了那么长时间他才离开,而代价是您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我多希望我从没有咒骂过赛罕的坏心思,只希望您能安然出现在府宅...”
千言再次提起赛罕,我一直都是好奇心泛滥的人,赛罕这个名字听起来并不是世俗公子贤名,貌似有一丝女意。
对赛罕特殊,也许是因为白无牙见惯了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的男人,突然碰见一位不卑不亢的便觉得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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