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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辚辚,慢慢地行在肃州弯弯绕绕的巷弄里。
这是卫媗来肃州后,头一回出门。
她掀开一侧的棉布帘子,往外看了眼,只见巷弄幽深,万家灯火如流萤栖息在漆黑的夜里。
周遭小孩儿的啼哭声、狗儿的吠呜声还有男男女女时高时低的交谈声,交缠在一块儿,被风徐徐吹来又徐徐送走。
肃州的烟火气同青州完全不一样,连街边的树都不再是她熟悉的了。
卫媗看得发怔,她离开青州也不过才三月,却恍如隔世。
怔楞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抽出她手上的布帘。
卫媗回眸,便见那人对她提唇笑了笑,道:“到了。”
卫媗这才惊觉马车不知何时停了。
此番出行,除了在前头驾车的暗一,便只有他们二人。
薛无问亲自放下脚凳,待她下车后,又亲自给她穿上披风。
男人用那双挥刀的手温柔地细致地给她系着兜帽下的系带,大抵是头回做这等子伺候人的活,系带系得有些发紧,他只好解开重系,弄了好一会儿,方才笑道:“你们姑娘家用的东西还挺繁琐。”
这披风还是他差人送到霜宁堂的,用的是雪白的狐皮,此时她一张小脸窝在兜帽里,肤色比那一圈绒毛还要白。
她睁着一双愈发沉静的眼,迟疑问道:“我可要戴上面纱,或是帷帽?”
虽说她从前不曾来过肃州,这儿除了定国公府的人应当没人能认得出她,可到底小心行得万年船,毕竟,她卫媗本就是个已死之人。
“不用。”
薛无问笑着看她一眼,“卫媗,这里是肃州。”
他眉眼含笑,语气笃定,好似在同她说,你放心,在这儿无人能伤你,你可以堂堂正正站在肃州这片土地上。
卫媗捏紧一侧的披风,轻轻“嗯”
了声。
“走吧,”
薛无问理了理她被风吹歪的兜帽,笑道:“我带你去吃面。”
从前在青州,卫媗每次过生辰,她娘霍氏都会亲自给她下一碗寿面。
不仅仅是她,爹爹、大哥还有阿弟过生辰那日,桌上也会有这么一碗面。
用数种新鲜鱼虾熬出浓浓的乳白色的汤底,在往里头放一根长长的面条,最后撒上一小把碎虾米碎海草。
卫媗是真的不知晓薛无问从哪儿找人做出这么一碗面的。
那熟悉的面汤甫一入口,她眼眶便是一热,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唇瓣颤了几番,她终是忍住泪,低头将那根面条从头吃到尾。
娘亲说了,吃这寿面,这面条不能断,若不然会不吉利的。
她吃东西惯来慢,细细地嚼慢慢地咽。
薛无问在军营了早就习惯了狼吞虎咽的作风,还是头一回见着有人吃根面条都能吃小半个时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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