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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庸将二两银子重重砸在店老板手里道:“够了吧?以后别这样看待读书人,他今天一介布衣,明天就可能出将入相!”
店老板道:“是是是。
您老教训得是,不过他就是出将人相,住我的店也得付银子不是?”
致庸不理,回身对众人道:“散了吧,散了吧。”
看热闹的众人连连称奇.陆续散去。
茂才头也不抬,仍在侍弄着自己的旱烟杆。
致庸笑笑,冲他一拱手道:“茂才兄.咱们又见面了!”
茂才也不说话,把旱烟袋往腰里一掖,背起铺盖卷就走。
“二爷.看您花银子帮的人!”
长栓忍不住气愤道。
茂才闻声一回头道:“哎,我让你们帮我了吗?”
长栓大怒:“你这个人,怎么不知好歹呀?就是要饭的到了门上,主人给只馒头,人家还要道一声谢呢;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你那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致庸急忙制止长栓道:“你给我住嘴!”
茂才回头平静道:“你是个下人,我不跟下人理论。
不过灯不拨不亮,话不说不明,理也是不辩不清。
孙某今日缺了银子,受店老儿之欺,是应当应份,我自个儿都没有说什么,你们打的是哪门子抱不平?所谓施恩勿念,既然要打抱不平,又要让人家谢你们.可不是过分了吗?所以再见了您呢!”
说完他转身扬长而去。
长栓简直要气晕过去,致庸却愈觉其人大奇,他冲远去的茂才喊道:“茂才兄,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这会儿你不愿见我.那咱们等一会考场上见吧!”
第二节
是夜,太原府满大街的门又在开启,长街再次开始涌动起一条奇特的大河,与前夜相比,这次生员们也算熟门熟路了,所以秩序井然了许多。
除了一位老年生员由于紧张,也许由于绝望,在进号前昏倒引起一阵小小的混乱外.生员们都顺利进入贡院号子里坐定。
这一场的试题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
在止于至善》
致庸念毕,失望地拍墙:“茂才兄,怎么又是这一类臭题目啊?”
隔壁茂才毫无声息。
致庸也不介意,自语道:“臭,好臭!”
他下意识地掏出雪瑛送的香囊反复嗅着:“雪瑛,雪瑛,为了你才做这等八股文章,可真是臭死我了!”
隔壁的茂才正对着题目发怔,不知怎的,他的心头忽然产生一种大势已去的绝望感。
他细眯着眼睛,想起少年时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狂劲.那时可是落笔千言,几无顾忌啊。
可年复一年,得不到赏识,名落孙山。
到如今.他几乎不知道该如何真正地做这些文章了。
茂才一阵心悸,刚才那位在贡院前晕倒的老年生员.那副悲惨的样子又浮现在他的面前,难道,难道他这位自认为天降大材、报国济时的孙茂才也要这样潦倒一生,老死科场吗?有那么一瞬间,茂才几乎连死的心都有了。
当大德兴太原分号马大掌柜陪着长顺赶到贡院门外时.长栓和一帮陪考的下人正坐着打瞌睡。
惊闻致广病死的噩耗,长栓也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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