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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大老太太忽然发话,说她要见见那个舞姬。
孙母以为盛家撑不住了,第二日便乐颠颠的带着那舞姬上门来,谁知大老太太一言不发,只把那舞姬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又问了几句话,然后转身进屋,孙母还没回过神来,便被送出门去了。
这一日,品兰心不在焉的看着明兰往肚兜上描花样,不住往外头张望,忽然一个小丫鬟快步跑进来,在品兰耳旁说了一句,品兰立刻如弹簧般蹦起来,拉起明兰飞也似的往外跑,明兰险些被拖倒,绣花绷子掉在地上都来不及捡,没头没脑的跟着跑起来。
跌跌撞撞奔了一路,穿花丛过树林,只觉得路越来越窄,后来索性连正经小路都不走了,踩着糙泥地深一脚浅一脚的越走越偏僻,绕过主屋几间房,来到一间幽暗的茅糙屋。
明兰终于甩开品兰的手,喘气道:&ldo;我再也走不动道儿了,你到底要作什么?&rdo;
品兰红彤彤的小脸上闪着兴奋的光彩:&ldo;那天孙老太婆来过后,祖母把自己关在佛堂里都几天了,只和你祖母说过几句话,连我母亲都不肯见,我一直叫人守着,今日祖母忽然叫母亲去见她,如果我猜的不错,她们是要商量姐姐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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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兰连连点头,觉着这位堂姐很有逻辑分析头脑,便问:&ldo;那又怎么样?&rdo;
品兰怪叫一声,恶狠狠的揪住明兰的袖子:&ldo;我姐姐的生死大事,你居然说&lso;那又怎么样&rso;?信不信我揍你!
现在我要去听她们说话,你去不去?&rdo;
明兰惊奇的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所谓大家闺秀,是连打听人家私密都不应当的,何况偷听,好吧,虽然她也偷听过几场,但那都是老天爷送上门来的呀!
明兰惴惴道:&ldo;这,这不好吧?怎么可以偷听!
&rdo;一看品兰脸色不虞,连忙又道:&ldo;况你怎么偷听呀!
你祖母难道会敞着窗子大声说出来?&rdo;
品兰胳膊一挥:&ldo;不用担心,这儿有个狗dòng,我小时候被罚在佛堂禁闭时常溜出去的,很是隐蔽,幸亏这回祖母在佛堂说话,不然我还真没辙,我当你是亲姐妹,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前几回你总与我一道挨罚,很讲义气,所以我有好事也不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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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兰一个趔趄,几乎绝倒,有没有搞错,钻狗dòng和偷听算哪门子有福同享!
品兰不理明兰哆哆嗦嗦的抗议,利索的扒开肆长的杂糙山藤,露出一个尺余宽的窟窿,一边用眼神威逼明兰,一把拖过她往那狗dòng里塞,明兰苦着脸,等品兰进去后,挽起袖子扎起裙摆,一路狗啃泥般往前挪动,过了会儿,前头的品兰便直起了身子,然后把明兰拉出狗dòng,明兰转头一看,自己刚才出来的dòng口原来是一个大水缸和杂糙挡着。
品兰吃力的把水缸搬回去:&ldo;我特地叫她们这几日别往这个缸里打水的。
&rdo;
然后两个女孩贼头贼脑的穿过一个院子,小心的闪进内宅,品兰熟门熟路的溜进一个窄门,然后就是一片漆黑,品兰蹲下,明兰笨拙的随着品兰狗爬几步,然后趴进一个类似柜子里的地方。
品兰凑到明兰耳边,蚊鸣般的声音:&ldo;这里是佛龛后面的夹间,放心,这屋子很大。
&rdo;
明兰渐渐心慌起来,觉得今日自己着实唐突了,只伸手过去拧了把品兰,她们趴着等了一会儿,忽听见帘子掀动声,然后是李氏屏退左右的声音,似乎婆媳两坐的离佛龛很远。
接着李氏轻轻道:&ldo;老太太,您,您……叫儿媳来,莫非……?&rdo;
大老太太道:&ldo;我足足想了几日,决心已定,叫淑兰和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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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兰猛的一惊,黑暗中感觉品兰呼吸也重了不少,只听李氏轻轻涕道:&ldo;老太太,您再想想吧,淑兰年纪还轻,这……下半辈子如何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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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大老太太声音干涩无波:&ldo;我何尝愿意?我来回的思量,足足想了几个日夜,着实没有法子,正是趁她还年轻,赶紧把事儿了解了,以后兴许还有好日子过。
&rdo;
李氏轻轻抽泣,大老太太道:&ldo;女人这一辈子无非依靠三个男人,父亲,夫婿,儿子。
那孙家母子的德行你是瞧见了,这样的婆婆,这样的男人,叫淑兰如何熬过一辈子?若是她有个子嗣也罢了,靠着儿子总也能熬出头,可如今她连个傍身的都没有,待你我和她爹闭了眼,她哥哥嫂子总是隔了一层,你说她以后的日子可如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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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忍不住,哭出声来:&ldo;我可怜的淑儿,都是我害了她,当初猪油蒙了心,瞧上了那个姓孙的杀才!
想着他家贫,瞧在我们厚待他们母子的份上,定会善待淑儿,谁知,谁知……竟是个猪狗不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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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太太叹气道:&ldo;我本也不忍,原想等等看那小畜生如何作为?你也看见了,淑丫头回娘家这许多日子了,他竟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我算是灰心了,如今他媳妇的长辈俱健在,他就敢如此糟践淑丫头,以后若真谋得了个一官半职,那还了得!
罢罢罢,你也把心眼放明白些,别指望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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