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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闹出动静,只嘴里咕叽咕叽嚼得欢快,弯起的眼角淌了蜜光一般,和大殿中紧张肃杀的氛围格格不入。
可惜上贡的荔枝再大,也很快就吃完了。
撄宁恨不能把果核上最后一点滋味都咂摸完,才极不情愿地想要吐核。
面前适时伸过来一只手,骨节分明,如精心雕琢的玉。
小王爷的这只手,曾经挥毫泼墨,策马执剑,现在,就这么等在她面前。
撄宁只觉嘴里含的不是果核,而是烫人的金豆儿,一时间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她有些心慌,又分不清这心慌从何而来。
好似她刚升起退堂鼓预备缩回窝,又被人拿美食钓着勾出来。
半截身子露在外面,想缩回去已经来不大及了,显得她很过河拆桥一样。
偏偏下钩的人,连眼神都没动一下,只有她这个上钩的沉不住气。
撄宁想着想着,深觉自己一脑袋撞进了宋谏之精心布置的陷阱,也懒得同他假客气,干脆的将果核吐到他掌心。
她正要气咻咻的别过脑袋,面前又递来颗荔枝。
刚烧起点苗头的怒火,悄无声息的被扑灭了。
“哪来的呀?”
她悄咪咪扯了扯身边人的袖口,用气声问道。
宋谏之往后略靠了靠,旈冠随之晃动,上头一颗玉珠扫过撄宁耳朵尖儿,卷着丝丝玉石的凉意,和烧红的耳朵一撞,叫撄宁禁不住想跳起来,好把那酥麻的滋味儿甩掉。
只见他扬起下巴往高台点了点。
撄宁嘴里又被喂了颗荔枝,她一面吃的欢快,一面连珠炮似的发问:“你什么时候拿的?我怎么没看见?”
宋谏之斜了她一眼,没搭话,身子却跟抽掉了骨头似的,沉沉的向后斜靠到她身上。
撄宁只吃了他三颗荔枝,却差点被压得喘不过气,她右手摁在宋谏之后腰上,揪住块皮肉使劲掐了一把。
奈何罪魁祸首无动于衷,反而全身都放松下来,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鬓角一点头发搔在撄宁脸上,叫她忍不住眨了眨眼,脸蛋通红,分不清是气得还是羞得。
早知道贪嘴要付出这种代价,她打死也不会贪吃那几颗荔枝。
她哪儿还有心思想什么皇位、嫔妃,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好不容易把宋谏之推开一点,还不等喘口气的,他又靠回来了。
他靠回来的那刻,撄宁好似听见了一声轻笑。
她气得哼哧哼哧大喘气,手上毫不客气,围着宋谏之腰掐了一圈。
不知她的手掐到了哪里,宋谏之眸色忽的暗下来,偏头轻声道:“安分点。”
他唇里呼出的热气,正巧扑在撄宁颈侧,令她忍不住缩着脑袋往后躲,可无论她躲向哪个方位,身前这只没骨头的大猫都持之以恒的靠在她身上。
半点显示不出她在竭力抗争,倒像撒娇嬉戏似的。
撄宁咬人的心思都有了,正要付诸行动,大殿中又响起了崇德帝的声音。
“为何执着于此?”
他在沉默良久之后,回避了这个问题。
倒不是因为崇德帝从未真心有过让太子继位的念头,如果非要挑选一名继人,那他心中的首选毋庸置疑是太子,这个儿子与他最相像。
但事到如今,再说出这句真心话也于事无补。
崇德帝已经知道自己体虚积重,命不久矣,他恨自己的儿子,可太子又何尝不恨他呢?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苍老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太子勾结盐政司谋夺暴利,店宅务哄抬高价,所得用以贿赂结交朝中众臣,联合党羽逼宫篡权。
即日起废除太子之位,剥夺服制,贬为庶人,明日启程去守皇陵,此生不得离开。”
撄宁暗暗吸了一口气,这惩罚,比起太子犯下的罪,实在算不得重了。
大约是因为崇德帝人到暮年,再冷硬多疑的心肠,也不由得软下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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