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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若是再睡个把时候,贪睡些,郎君便这般忍着?”
踩木屐下榻,捧来一盏水,当真是就掌心喂下,“还要吗?”
贺兰泽颔首,“你慢点。”
他看她去往桌案的身形,纤弱单薄,披在身上的衣衫空荡荡的。
但是足能行步,手可持物。
还能给他喂水。
如此刻。
甚至可以玩笑他一声“傻子”
。
明明与常人无异。
除了夜中梦魇。
昨夜到了后半夜,她到底没有睡安稳,又那般蜷缩起来,扯着一床被褥紧贴着被角,莫说哄拍安抚她,根本半点不能触碰。
从子时末到寅时过半,将近两个时辰内,基本没怎么入睡。
还是平旦时分薛灵枢过来扎了两针,才勉强入睡。
薛灵枢道,“这种控制穴道立竿见影的法子,不可常用,极易伤身反噬。”
他问,“如何不开安神汤与她,用温和点的法子?”
“没用了,当是以往用之太过,不起效果了。”
薛灵枢遗憾道,“夫人前后所致,皆为心病,只能养,医效甚微。”
晨起,竹青过来侍奉,他问了这事。
竹青点头道是。
当年中山王府里,怀皑皑时,夜中噩梦不能眠,然孕期不敢用药,只一日日强忍着。
待诞下皑皑,一心想要调理身子了,却是拖的太久,成日无眠让她燥郁不已。
府中医官听话是听话,但毕竟不甚用心,唯恐被训斥,便多用猛药,催眠的效果好了,然药量隔三差五地加。
他问她因何噩梦缠身。
竹青便低了声色,半晌道,“长安城中,有说姑娘不顾谢袁两家情意,攀附权贵;有说她不奉孝道,父亡未几,便弃了双亲指下的婚约;甚至有说她婚内不检,红杏出墙,早早搭上了中山王,因而未婚而孕……其实便同如今一般,漫天流言。”
“甚至流言击垮了姑娘,皑皑就是在一次午夜惊梦被吓后,动了胎气早产的。”
细算,那会正是他受伤最严重、昏迷的日子里。
他能理解她最后的选择,却也依旧深切地恨着她。
伤痛中折磨,散了理智,甚至想自己有眼无珠,想她不得好死。
然而,时至今日,他皮肉之伤早已愈合,筋骨也即将续上,她却重复旧日新时的噩梦,依旧不得安宁。
“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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