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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上的人垂下眸,平淡的视线透过浓密的眼睫,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侍卫长头皮发麻。
他心跳停滞,颤动不止的瞳孔中,清晰映出了对方脸上飞溅上的斑点血迹,还有长剑上滴落的浓稠血液。
天底下没有如此令人恐惧到想要臣服的反贼。
那是大秦的摄政王。
“我不想杀人。”
声音淡淡响起,“你们退下,我去和陛下叙叙旧。”
*
一双手按上了紧掩的大门,随即,用力推开。
乍然渗漏的光线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日光逼退了七分冰冷黑暗,直直照到最深处,停在白玉台阶前,徘徊不定。
脚步声回荡在空寂的大殿上,楚晋神色如常,仿佛这只是一次例行的上朝奏事,不紧不慢走着,一直走到右侧最首的位置,站定。
这是从前上朝时摄政王所属的位置。
他左侧的人换了数位,魏钧澜、李晟、楚戎……如今这个位置空了出来,他的身后也空荡荡再无人影。
偌大的金銮殿中,只剩下他和皇位之上的人。
没有人先开口,如同无声的对峙。
良久的沉默后,高处终于传来了一声听不出意味的:“楚晋。”
楚晋微微抬起头,眼神杳无波澜,只在看见楚观颂借用的楚牧身体时顿了顿。
“陛下。”
他道。
外面的光线照不到高台,楚观颂的身形隐在一片阴影里,唯有一双深黑的眼瞳幽幽地望过来。
“楚晋,”
沙哑粗糙的声音响起,令人心底发麻,“你把朕的儿子藏到哪了?”
不大不小的声音在殿中重重回响,一次比一次沉闷扭曲,令满殿陈设震颤不已,如同一片非人的窃窃私语。
楚晋却轻笑了一声。
“陛下说的是哪个儿子?”
他不咸不淡地开口,“你的长子楚牧,为乱贼所杀,如今被你用‘仙术’做成了长生的容器,他就在这殿上啊。”
静默蔓延开来,楚晋感受到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依旧定在自己身上。
他唇角冰冷的笑意不变,神情放松近乎无可挑剔,平淡望着皇位上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皇帝。
“次子楚戎,”
楚晋道,“图谋不轨,肖想皇位,不是陛下亲自派人截杀他的么?”
楚观颂缓缓道:“他是牧儿的胞弟,朕留了他一条生路。”
无形的威迫中,楚晋故作沉吟片刻,随即,微微一哂。
“陛下给了他生路,只可惜,我不想给。”
他语气闲适,好似自己说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楚戎滥杀无辜、篡权谋逆、祸乱一方——按大秦律法,该处以凌迟之刑。
我帮陛下一一执行了。”
凛然破空声遽然响起,擦着他的右脸划过,摔在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碎裂声。
楚晋眼皮也未抬一下,对满地碎瓷片视若无睹,继续道:“……还是说,陛下终于想起了你的第三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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