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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黑,他们已经绕过了圣源寺、崇圣寺,要往金圭寺来了。
阿普看见了木呷,他也挤在打歌的人群中,冲着阿普和阿姹咧嘴笑。
有两个漂亮的阿米子来拉阿普的手,阿普躲开了,他难得地脸上有些红。
阿姹还想凑会热闹,被阿普拖走了。
“打歌有什么意思?”
阿普在各个竹棚底下转了一圈,看见了昆仑奴牵的犀牛,真腊人捧的琉璃船,等到日头偏西,波斯人再没回来,阿普很扫兴,推着阿姹上了马,自己牵着白虎,离开了金圭寺。
到了半山腰,阿姹“吁”
一声,勒住了马缰,探身俯瞰,“看呀,那个姓张的官儿也下山了。”
满山披着密密的绿叶,阿普望不见人影,阿姹拉他上马,叫他看叶片间晃动的红缨,“那不是刚才守兵拴在戟头上的吗?还有朱漆团扇和红罗伞。
尹师傅说,汉人四品以上的官才能用团扇和罗伞。”
阿普抓出荷包里的小闷笛,放在阿姹手里,敏捷地跳下马,“你在这盯着,看见他要过河,就吹笛子。”
小闷笛的哨子是用野蛾子茧做的,阿姹不大情愿地答应。
木吉和木呷也赶来了,阿普带领一群娃子,悄悄摸进林子。
日暮时山间起了岚气,阿普抄小路,埋伏在山间,瞧不见周围的动静,正等得心焦,听见一声尖细的嘀响。
有人在吹竹叶。
不是笛子吗?阿普拿不定主意,又听见两声锐鸣。
是阿姹!
阿普轻拍一下白虎,压低声说“去”
,枝叶猛地一摇,窜出一群持刀握弓、瞪眼怒吼的乌蛮娃子。
那汉官倒也经过些风浪,立时勒住马缰,喝道:“迎敌!”
被兜头扔了一包软软的物事,掀开一看,毒蛇毒虫满手乱爬,背后老虎扑进了轿帘里,妇孺吓得一声惨叫。
娃子们一起上手,抬猪似的,把跌下马的汉官丢进了洱河。
阿普回头一看,随从们早四散而逃,戟槊和伞扇扔了满道,阿普指挥木吉和木呷把罗伞和团扇也丢进洱河,“叫他到龙宫里耍官威去!”
阿姹骑着马赶到芦苇荡,见残霞夕照,阿普和娃子们插着腰,得意哄笑,身后洱河上好像浮了一层碎金子。
阿姹问:“那个官呢?”
“给人从水里捞出来,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段平是姚州都督,奉旨羁縻南蛮诸州,要是被皇帝知道了,会治段平的罪吗?阿姹忽然有点后悔,她恹恹地说:“我要回去了。”
阿普正兴高采烈,说:“你自己回去吧。”
一群娃子们已经脱光身子,迫不及待地跳进了水里。
阿姹扭过脸,正要调转马头,阿普忽道:“等等。”
他叫阿姹弯下腰,从她的辫子上摘下一朵火红的凤凰花。
“这是谁插在你头上的?”
阿姹摇头,“我也不知道。”
阿普回想了一下,在打歌的时候,木呷围着阿姹转了几个圈,“准是木呷。”
他用余光看了木呷一眼,后者正对着阿姹挤眉弄眼,“你真是笨蛋。”
阿普莫名发了火,把凤凰花丢在芦苇丛,转身往洱河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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