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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
稀薄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沈寄缓缓睁开眼,他一清醒过来就敏感地觉得不对劲——有人半夜来过他的房间。
他为了逃跑时的安全性,在房间内做了许多手脚,以防被人发现他为逃跑做的准备。
可是,现在他故意放在窗子处的一支长毫笔已经被碰掉了,房门的门栓也变了副模样——
后院早就被荒废了,除了两个看管他的粗壮丫鬟之外,整个后院几乎没人会来。
而这两个丫鬟也是把他当作瘟神,能躲他有多远就有多远,从不进他房间来。
那么是谁?
沈寄小小的身子瞬间如同被招惹的炸毛的猫一样,整个身子汗毛耸立起来。
可是视线落到门前的屏风上时,他的眸色蓦然变了变,眼中的愤怒逐渐变成了茫然,这种茫然在他摸到枕头下面的那包点心、看到自己身上明显是被处理过的伤口时,变成了疑惑和彷徨。
的确是有人来过了,但应该没有恶意。
沈寄年岁尚轻,但已经尝过不少苦头了,这点他还是分得清的。
他翻身下床,发现自己的伤口竟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至少不再流血了,这让他昨日的笨重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轻盈和舒坦。
正当他想凑近屏风一探究竟时,房门被猛然推开,两个粗壮的丫鬟粗鲁地走进来,眼神轻蔑地、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随后一言不发地将屏风搬走了。
她们走后,声音还传得老大,好像生怕沈寄听不到似的。
“本来还以为他很安分的,谁知道半夜偷偷把我们的屏风给偷走了,连下人的东西都偷,什么人呐真是。”
“从小看大,小小年纪就做这种事情,长大了也没什么出息,怪不得整个侯府都不待见。”
“就是,害我今天早上起来连打几个喷嚏。”
——所以不是她们。
是谁偷了她们的屏风,搬到自己房间里挡风,是为什么?
带着一种突兀而莫名奇妙的狂喜,沈寄现在压根管不上她们到底说了什么了,他飞快地去把门关上,然后扑到床边,忽然手指触到枕头下的东西——随后整个人像团石头一样静止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枕头下面的糕点,不知过了多久,他动了动,捧着糕点,小心翼翼地打开。
放了一夜后的糕点早就冷掉了,香气也荡然无存,但是今天沈寄的鼻子好像出乎意料的灵敏,他像只小狗一样围着这团小小的糕点,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嗅个不停。
沈寄数了好几遍,一共有八块,被切割得整整齐齐摞着放在油脂纸里,上面的花纹还是完整精致的,的确就是自己昨天偷偷摸摸吃过的那种。
沈寄脑子很灵活,他很快下了一个判断——有人在暗暗监视着自己。
还在自己一无所觉时,为自己包扎了伤口。
沈寄盯着那包糕点一动不动,但是心脏却跳动得出乎意料地快,一直以来眉间积聚的阴郁也稍稍淡去。
他在这侯府里活了十一年,除了出生时母亲还在的那会儿,自后从来没有享受过来自第二个人的关心,这时间太久,久到他都要以为他生来就是要被嫌恶、诘责与打骂的。
侯府院门太过森严重重,他甚至没有奢想过能有任何一个人对他投来关心的一瞥,哪怕是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
但是触摸到被处理过的伤口时,沈寄就感觉血液格外滚烫,好像是一股久违的温暖,刹那间涌上心头,先是开心得不得了,想在床上滚来滚去,紧接着他的眼睛莫名奇妙就有点热,心里也酸酸的。
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他时,他觉得自己所遭受的都没什么,跌倒了就重新爬起来,不管有什么痛楚都自己应付着来,但是,现在突然知道有这么个人施舍了他一点点关心,他就突然变得委屈起来,非常非常想对那个人诉诉苦,撒撒娇……只是,别人应该会非常嫌弃的吧。
真是个可笑的念头。
可是,到底是谁呢?不会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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