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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发烧了?”
贺以诚印象里,他从小就很少生病的,许是累的,这段时间跑得厉害。
发烧哪有什么道理可讲,人吃五谷杂粮,天有阴晴风雨,要病要死,都是常事。
贺以诚只是觉得,他这体质,从前在香港也没听说生病,当然,他生不生病,确实没人知道。
“吃药了吗?”
贺图南鼻子里拖出一声,应了。
“吃饭了吗?”
“吐完了。”
贺图南头疼得很,跟被刀劈了似的,一阵阵的,他想,你来做什么呢?我只想睡觉,他甚至觉得有些烦,是真烦,他烦的时候只想自己待着。
翻来覆去,也就这么两句陈词滥调,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贺图南昏昏想着,心里更烦,他翻个身,背对着贺以诚,毯子就掉了。
贺以诚捡起来,给他盖上:“吃点皮蛋瘦肉粥,肚里没饭不行,好的更慢。”
说着,似乎想要扶起他,“去屋里睡吧,这儿能舒服吗?”
贺图南下意识甩动了下肩膀避开那只手,完全无心的,一点预谋都没有,就是他碰了他,那个动作就跟着出来了。
贺以诚心里有微微的裂缝,他察觉到了,说:“那就先躺这儿吧。”
他知道,儿子对自己的抵触非常本能,他的手,也就刚挨到肩膀,贺图南似乎不需要任何人关心。
本来也没多大点儿事儿,就是感冒发烧,春天里,这么着的人多了去,诊所里清一色挂水的。
展颜一直看着父子俩,屋里冷呵呵的,三月底了,北方的春倒现过几次身,柳条绿了,袄也脱了,一场冷空气,春又忙不迭跑了。
冰箱几乎是空的,只有些鸡蛋面包鲜奶,那还是他小时候的饮食习惯。
煎个蛋,喝袋奶。
他那时也算可爱,穿着洋气,拿着枪像个骄傲的小公鸡,到处耀武扬威,爷爷姑姑最宠他。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大了,男孩子大了就不该得宠爱的眼神,他得变成一块铁,一根柱子,一面墙。
贺以诚慢慢把冰箱合上,下楼去买东西。
沙发上,他呼吸时轻时重,发了点汗,额头碎发湿漉漉的。
展颜一直站门口的,等贺以诚出去,她穿上刚才那双拖鞋,无声靠近几步。
他肩膀这么宽的吗?以前没注意,这会儿立着,衣服下头稍稍凸起的应该是肩胛骨,随着呼吸,一动一动的。
她把毯子往上扯了扯,贺图南都没回头,闷闷地说:
“别动我,让我睡会儿行吗?”
展颜没说话,站着看他,没多会儿贺以诚回来,她跑到门口,低声说:“我做吧,贺叔叔,您累一天回去休息我看着他。”
她要照顾他,她都没照顾过他,她知道自己这会儿也没什么立场,但总归是一起长大的,她欠他,就像欠贺以诚。
她发现贺叔叔其实要的很少,她跟他一起种个凤仙花,他就很满足,她自己会觉得心酸。
这些年,她做这些很细微的事,慢慢还着,也不能说是还,她喜欢陪伴贺叔叔,他总是很有耐心,问她以前的事,勾勾连连,她回忆起来非常快乐,像是又把童年过了一遍。
没人稀罕她小时候那些事儿,对她而言,是珍宝,贺叔叔却爱听,也当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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