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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每月十五望日,与月末晦日,莫芸她便会变作这等非人非兽的模样,六亲不认,毫无神智,需吸食人血才能作罢。
且平日无论四季,四肢冷若冰霜,需以碳火和厚重棉被裹住,才能堪堪操持清醒。”
吴霜沉默片刻,“故而,你每逢十五日便让阎寺关将你夫人引诱至此,吸食你周身血液?你可知道长此以往,即使大罗神仙也吃不住这等损耗,如今你已近乎油尽灯枯,既然阎寺关如此忠心耿耿,为何不,”
“不可。”
话未说完就被程镜冬打断,吴霜并未生怒,而是淡然看着对面这位苍白的班主,等候下文。
“吾之内人,怎能让寺关替我承受?他曾与我对峙数次,让莫芸吸食他之鲜血,极其强硬,有回甚至将我锁在房内,我以死相逼,他才肯将我放出。
至于原因为何,一来既然是吾妻有难,承起担子的必定是我这做相公的,即便我与寺关亲如兄弟,这档事也不该他来做;二来,我会唱花旦,常常唱与莫芸听,万一将她唤醒,兴许这病灶就驱除殆尽,加之慢慢调理,定能好转不少。”
说罢,程镜冬站起身来,向后院蹒跚走去,吴霜在后跟随,两人未吐一字。
后院杂乱,但中央整整齐齐叠着两垛茅草,堆叠之整齐,令人一瞥之下,觉得这便是一堆待用的筑屋茅草。
程镜冬费力的将上层茅草掀开,其中赫然压盖着数十件戏服,胭脂色大红色青花色,数色俱全,做工用料皆是上上之品,乍一看犹如百花缭乱,十分华贵。
“当初寺关说你这清河园穷困潦倒,招待不起饭食,原来是余钱都用在这戏服上?”
吴霜随手捏起一件胭脂色戏服,绸缎滑腻,连左右肩处的流苏都规整相同,水袖上绣大团银丝,可见这戏服的做工之精。
“小园虽小,可在莫芸当红之时,也攒下些家底,谈不上殷实,却亦可保衣食无忧,招待两顿饭又有何难?实在不是我小气,而是这份家底如今早就消耗一空,大半拿来买药问医,剩下不多银钱,便让我用来购置这些戏服。”
班主使手掌摩挲衣物,窸窸窣窣,话语之中悲恸不已。
“莫芸患病前时常同我念叨,绣衣坊那件绣服甚是好看,布匹上佳,却从不许我为她置办两件。
有回赶上年关,我将她念叨许久的衣裳买来,当晚便被她骂得狗血喷头,横竖找绣衣坊的掌柜将衣服退还了回去。”
“你这话,又要气煞多少被自家婆娘教训的汉子。”
胖掌柜难得说了句玩笑话,拍拍程镜冬肩膀,长叹一声,“所以那日,登台唱曲儿的是你,而非莫芸?”
“前辈明察秋毫,确实是我。
只因我俩长相极为相似,我若乔装打扮为女子,几乎无人能识破,就算唱腔稍次于莫芸,台下人只会当良久不登台,生疏了而已。”
吴霜没接着问,如今脉络梳理得明朗,便没必要再问为何这人终日搽粉,大概只是为那位名为莫芸的女子,在清醒时不至于担心吧。
此中滋味,绕是吴霜见多识广,也不禁感慨,在江湖上见过无数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二人多矣,可像程镜冬与莫芸这般情意笃定的,是头一回见。
思索间,吴霜正欲将那件胭脂色的戏服放回原处,却摸到戏服右袖袖口有处破洞,近一拳的宽窄,绸缎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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