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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黑色氅衣便犹如铺天盖地的夜色般罩住了视线,嘉柔本不肯,猫着腰抗拒,他笑了一声把那双泛凉的手朝后定住,“等马跑起来,把你颠下去摔断腿我可不管。”
马真的跑起来,嘉柔因是侧坐身子不稳,只能抓紧了他。
他的体温透过衣裳慢慢渡到脸上,她不由闭上眼,闻到了熏衣的清旷香气。
这气味,浸的透,无知无觉地就把人包围住了。
风也大,雪也大,马在铜驼街上行,桓行简骑术绝佳,嘉柔想自己在凉州那点子三脚猫功夫才不敢在雪地里……耳畔马蹄声闷闷的,到了桓府,她被放下马来,一抬头就看见两盏血红的灯笼在府前随风乱舞,再偷眼一错:桓行简轻抖了下氅衣,他眉睫上,头冠上,鬓发间,全落了层白茫茫的雪,整个人,宛如谪仙,正对上嘉柔投来的探究目光,冲她露出一记浅笑:
“两个奴婢没到,再等等,冷吗?”
嘉柔发了一瞬的傻,等明白个中意味,忙把目光收回来不去看他。
不过片刻,宝婴从马车上跳下来,领走嘉柔,到了屋里把衣裳一解,一个海棠形制刻有喜鹊绕梅的手炉立刻就塞了过来。
抱着手炉心不在焉应了崔娘的几句话,嘉柔脸慢慢热起来,好不烦躁,听风雪扑打的窗棂作响,一室温暖如春,让人昏昏然。
未几,宝婴把脚炉也拿了过来,摆床榻下,看嘉柔托腮不语那张白瓷般的脸上一点一点沁出片胭脂红来,眉眼含春,如醉流霞,嫩生生的一只手时而握紧手炉,时而又松弛一下,分明是个心绪不宁的模样。
宝婴悄然而退,等那边一传来话,忙不迭到桓行简书房外候着,得了准许,抬脚进来。
“她今日到征西将军里做什么?为何不带她自己的人过去?”
桓行简头也不抬,换了燕服,在案前凝神翻着《魏律》。
宝婴本十分机灵,又早奉命监视着嘉柔,一板一眼答道:“回郎君,奴猜姜姑娘是有意避开的崔娘,带了奴去。
姜姑娘说要去将军的府邸看花草是否被看顾周全,但到了府里,又把奴也支开了,奴也不知她到底做了什么。
不过,这几日,姜姑娘伏案动笔墨,遮遮掩掩的,奴猜是书函,本不确定。
今日在将军府邸,是故奴多留了个心眼,”
说着当真从袖中取出微皱的书函,封着火漆。
手底一抖,桓行简展开了看,眸光自上到下大略浏览了遍。
原是嘉柔写给凉州刺史张既的,上书如何如何思念二老,夜不成眠,洛中水土不服,盼来相接云云。
末了,提到的出云仙仙、明月奴等一干姓名也不知是什么人。
难怪要支开崔娘,桓行简失笑,难为她,那颗小脑袋瓜里苦思冥想竟知道跑夏侯至府里去求人。
取下灯罩,桓行简把书函对着烛火烧了,纸张舔火,游走成一段幽蓝的流丽线条,片刻的功夫,就飘洒成了一地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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