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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满兵,连茶亭中的客人们,都被和尚一番言语说得毛骨悚然,目瞪口呆。
熊赐履仍然不动声色,同桌频频向他使眼色,并悄声问:“这和尚是谁?“熊赐履摇摇头。
他确实不知道。
和尚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动手把馒头装进布袋,移步离座。
在亭柱边他又站了一小会儿,然后双手合十,对店主人道:“施主,这副对联忒俗气了,老僧赠你一联可好?店主满脸堆笑,连忙说:“承老和尚好意,多谢多谢。
柜上的!
听仔细着,写清楚了!
和尚闭目静默片刻,一字一句地念道:“四大皆空,坐片刻无分尔我;两头是路,吃一盏各自东西。
念罢,他合掌向店主低头道谢,转身便走。
“老和尚留步!
满洲军官纵身跳起,奔到和尚身边:“请问老和尚法号,宝刹何处?见和尚一双明净的眼睛只盯着自己而不回答,连忙补充说:“我听老和尚言语,很有才学。
老和尚下的这副对,语虽浅淡,却颇具禅理,很是敬佩!
和尚仍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对方,说:“贫僧名性聪,法号憨璞,住城南海会寺。
军官笑道:“老和尚谈数,不会明于人而暗于己吧?和尚慈和地笑了:“松阴夹径寒侵面,山色连天翠滴衣。
论数,贫僧今日当遇贵人。”
军官顿时笑容尽消,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和尚。
和尚也不理会,略一躬身,掉头而去。
军官愣了片刻,拔脚追出门外,两名满兵也赶着跑出茶亭。
店主发急了,紧追着喊了两声,发现他们都还站在门前说话,才放了心。
熊赐履把茶钱放在桌上,掸掸衣裳,正正帽子,站起来,从另一边门出去了。
外面天色仍然十分晴朗,近处村郭,远处西山,抬眼望去,非常清晰。
他不想就回城里,便迎着太阳向西信步而行。
此刻,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还会重逢这位陌路相遇的满洲军官。
太阳平西以后,风很快就变得寒冷了。
熊赐履倒不怕冷,只怕时间太晚,城门关了回不得家。
正待转身,一声声敲打传到耳边,他不经意地侧脸一望,十数丈外,大道南边的田畴中,一所破败不堪的土坯茅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断壁残垣也能住人吗?熊赐履好奇地走过去,一幅凄凉的图画展现在他眼前:在空无所有的土房茅檐下,一位衣衫褴褛的白发苍苍的老人,举着一把缺口旧斧,吃力地一下又一下地劈着木柴。
他满头滴汗,一脸愁容,枯瘦的颈脖、手臂、腿杆,就如同他手下的那些干柴棍儿。
老人的样子太可怜了,熊赐履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上前拱手招呼道:“老伯伯!
“老人停斧,在破烂不堪的衣袖上抹了一把汗,无神的眼睛扫过熊赐履,仿佛不曾看到什么,又举斧劈柴。
“老伯伯,你这么大年岁了,怎么还干这样吃力的重活?
你的儿子、孙子呢?”
老人手中的斧子掉了,张大了眼睛:“老天爷,这是湖广口音哪!”
“是的是的,我是湖广儒生。
听老伯伯说话,也是湖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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