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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父亲,母亲说他去深圳找事做了,可是他病得这么厉害,咋跑到那么远的南方去的呢?
门口叮铃铃一阵响,她知道是母亲回来了,忙跑去开门,门外的寒风卷着大雪片见缝冲入,冷得她打了个寒噤。
母亲迅速跑进屋关上门,高声数落她:“说过多少次了,好好待着,别过来开门。”
她满心委屈:“我一个人呆在家,想早点看到你。”
叶昕一愣,没有回话。
女孩见她毫无反应,既憋闷又伤心,跳到炕上趴在被窝里,蒙着被子不理她。
她不明白,自从搬家以后,妈妈的脾气越来越差,每天都要逮着她臭骂一顿,爸爸也不见了。
正伤心着,她突然感到自己被拢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母亲柔声低哄:“好了然然,是妈妈说错话,别生气。”
她不想理她,只闷闷地掉泪,但忽然看见,被子掀开的一角,母亲的手上四处覆着斑驳的青紫色冻伤。
想到这几天她都是在寒风里开着叁轮车载客人,她眼泪流得更凶,默不作声把脸靠在那只青色的手上。
叶昕轻轻给她拭泪,心里满是愧疚。
这几天她在外面疲于奔命,忽视了在家里等她回来的女儿。
她暗暗下了决心。
不管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公道,都得把那笔钱要回来。
她每天傍晚都会和其他一些工友到厂子前堵他们经理,经理姓应,总是和一个姓席的主任同进同出,和总是板着脸的应经理不一样,席主任总是和颜悦色的,对他们很友好。
她想是不是能从他那里要到一些钱。
这天乔然也吵着要和她一块儿去,叶昕抱着她在厂前的雪地上艰难前行,这天天气晴好,天上没有云雾,所以夕阳肆无忌惮地绽放出光芒,披在二人身上暖融融的。
金黄的夕照中,她又看到席主任和应经理从厂房里出来,不过不一样的是,来了一个她不认识的女记者,身后跟着摄影师,正追着两个男人问。
“我和您说过,那场大火,是因为工人不满补偿金额泄愤放的,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一向脾气好的席主任有些不耐烦:“您请回吧。”
女记者不依不饶,语气逼人:“您说给了工人足够的补偿金,但是我此前采访了好几位工人,都说没有收到,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您不要觉得这些工人都是朴实的人,恰恰相反,他们狡猾得很,为了点钱能闹翻天。”
他这话一说出来,在旁边围堵的工人立即不满了,冲上前去据理力争。
几个警卫拦住他们,两行人纠缠打闹在一块,顿时一片喧闹嘈杂,喊骂声不绝于耳。
叶昕抱着孩子,想从纷乱的人流中挣扎着挤出去。
乔然被这群人吵蒙了,她把头埋在母亲的怀抱里,不想一阵天旋地转,被旁边的人扒拉到地上。
她瑟缩成一团,试图站起身去找妈妈,但四周都是人,她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根本不知道往哪走,反而被挤到更里头。
怎么办......怎么办......
女孩的眼泪顿时涌出,脏兮兮糊在脸上。
突然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拽住她的胳膊,将她从人堆里扯出来,她仰头一望,啊,是刚刚那个扛着摄影机的叔叔。
他旁边是那个很会说话的记者阿姨,正微微低头看着她。
记者阿姨留着一头短发,此时她略短的头发被风吹得扬起,边缘泛着夕照的金光,整个人像一株艳阳中竖立的白桦。
“小朋友,还好吗?”
她对她说话的声音特别温柔,跟对那两个大老板一点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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