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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蓠这厢瞎想一通,楚青崖已携过她的手,来到胡子花白的田老太爷面前,淡声道:“今日本官还是为开棺而来,拙荆听说少夫人悲痛欲绝,想来宽慰宽慰,以致哀情。”
一个头戴白花的少妇被丫鬟从人堆里搀出来,额头上赫然一块新撞的淤青,哭哭啼啼地挥着白手绢:“不能开呀,不能开呀,相公尸骨未寒,惊扰他魂魄,就不得往生了……”
楚青崖看向身侧,把江蓠轻轻一推,“去吧。”
江蓠想瞪他,好容易忍住了,一把攥住田少夫人的手绢儿,搂着她往堂屋后走去:“妹妹节哀,这头上怎生撞成这样,可怜见的……”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花圃后,楚青崖收回视线,不等田家众人开口,便带着两排侍卫走上台阶,径直在主屋撩袍座下,将桌上一只玉瓷葫芦瓶儿往地下一掷,砸个粉碎。
“来人,给老太爷看座!”
立刻有侍卫将田老太爷按在椅子上,砰地一声关上屋门,把其余人都拦在外面。
“这、这是何故啊?楚大人,您怎么把我一个半截入土的老东西当成犯人审问?”
田老太爷看这架势,先怯了几分,战战兢兢地问。
“本官前两日以礼相待,以为你田家上下总有个识大体的,竟是想岔了,指望你们这群刁民不打自招。
田守中,你且看看这份诉状!”
一张轻飘飘的纸扔到他面前。
田老太爷一听“诉状”
二字,吓了一跳,用拐杖咚咚地敲着地砖:“大人呐,我今年七十二了,两眼昏花,认不得字。
我本本分分做了一辈子生意,时常有外人眼红家产,还望大人明察。”
楚青崖冷冷道:“本官亲自念给你听。
玄英,拿上来。”
侍卫将那张纸递上去,他抖了一抖,纸张哗哗作响,沉肃的声音响彻大厅,字字清晰:
“豫昌省长阳府永州,茂县九都青山铺,至县衙二十一里。
民户王氏子严年十六,秀才,在身无疾,今状告永州丝绸田家乡试舞弊。
田守中将银五十两贿赂贡院官吏调换号舍,另高价向城东王氏当铺寻得代笔,替其孙田安国考试。
田家胆大包天,视国法为无物,下欺生员,上瞒天子,伏乞有司治其大罪,肃清科场之风。
谨状,建丰元年九月初一,王某押状。”
楚青崖念完,屈指在桌上叩了叩,“舞弊是大事,这告状的王秀才已被本官扣在府中了,以免遭你们报复。
田守中,替你孙子调换号舍的小吏,全家正在流放的路上,你若招了枪替一事,或许还能保住你两个儿子的命。”
“这……这,大人,这姓王的秀才是信口雌黄!
我确是给了我远房侄孙五十两,让他给我孙子换个离茅厕远点的座位,却没有找那劳什子代笔啊,而且他把钱还回来了。”
楚青崖当下命人:“把他大儿子先拘起来,牢里问话。”
又道:“八月初七,有人看到你府上家丁在王氏当铺交货,胸口别了一支金桂花。
那运丝绸的板车拿青布盖着,下面是明晃晃的雪花银,一眼望去竟不知有多少。
八月初八,你孙子暴毙后,这些钱又退了回来,是也不是?”
田老太爷如遭雷击,呆了许久,扔了拐杖,噗通一声跪下:“大人,你放了我儿子吧,这代笔之事,我真不知道,定是那该死的小畜生,他瞒着我……他已经死了,大人,这罪最多也不过要杀头吧,我孙子已经死了,三百两银子也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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