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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寂静了一两秒,然后才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掌声。
“顾哥,原来你才是我们班最清醒的那个人!”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了!
顾哥牛逼!”
“顾哥牛逼!”
顾柏荣好像不太喜欢这种被人簇拥着吹捧的氛围,默默笑了一下,没再作声了。
人声喧沸,暖风微醺。
甜美的女主持还在慷慨激昂地念着加油稿,红色的塑胶跑道已经站上了新的比赛选手,随着枪声响起,几名选手在他面前呼啸而过,草绿色的操场上挤满了人,有的坐着玩游戏,有的围在警戒线后看着选手比赛,时不时便爆发出一阵齐齐的加油声。
但所有的一切都在梁星灯的世界里逐渐褪去,好像一切都失了颜色,失了声音。
他的眼里只能看见从人群缝隙中透出来小半张脸的顾柏荣,耳朵里也只剩下了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人生里总得有什么事是值得奋不顾身去做的吧?”
说这句话的顾柏荣,身上好像带着光。
咚咚。
心跳如鼓,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击穿了,不疼,带来的是一阵奇异的涨热酸麻。
这两种反应同时发生,感觉有些奇怪。
但梁星灯已经顾不得这些奇怪的感觉了。
如果要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决定喜欢顾柏荣,那一定是这一刻。
幽灵永远地沉寂在了他的身体里,那只飞蛾欢悦地扇起了翅膀,朝那团温暖明亮的火光飞去。
喜欢男人的不对的,喜欢顾柏荣是不对的。
回忆里那些插在他父亲身上的尖利话语,在此刻顺着茫茫岁月,戳到了他的脊骨上,带来一阵撕扯灵魂的剧痛。
梁星灯痛得弯下了腰,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明,无尽的枷锁挂在了他的身上,而他却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但没关系了。
如果喜欢是一种罪,那他情愿在这罪里沉沦。
梁星灯闭上了眼睛,他一动不动,惨白的天光落到他苍白消瘦的脸上,带来一股雕塑般的冷感。
梁星灯的神情虔诚,像极了一位愿意为了神明献祭自己的教徒。
他想,毕竟,人生里总有什么事是值得他奋不顾身去做的。
梁星灯还是在躲顾柏荣,但这次不是因为要抑制自己的感情了,而是害怕顾柏荣察觉自己的感情。
过往的经历告诉他,喜欢男人是一种不耻的行为。
只他一人不耻便够了,只他一人听见那些带着恶意的讥笑便够了,他绝不能拖顾柏荣下水。
更何况,若是顾柏荣知道了自己喜欢他,肯定会觉得恶心的吧?
梁星灯不敢冒一丝一毫地风险,只能愈发严丝密缝地将自己的感情封藏在身体里,以免被人觉察。
但有时候,他自己也会忍不住。
感情这种东西,就好像是放在坛子里的发酵物。
你越是将它封着,它便越是浓厚,越是想要冲破牢笼。
所以,梁星灯开始悄悄画他。
他特意买了一本新的白纸本,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偶尔到了没人的时候,才敢拿出来绘意一二。
但他总是画得不满意,好像画纸上用铅笔描摹的容颜,总会少了那么一点鲜活劲儿。
梁星灯一边画,一边撕,到最后,厚厚的一本白纸本只余下了那么几页没被他丢弃。
多数是画的顾柏荣睡觉的样子。
因为只有顾柏荣睡觉的时候,他才敢大胆一些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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