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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纠正那人语言上的混淆部分,把该强调的关键性词汇强调了一下,语气却平平静静,甚至和颜悦色,耐心十足。
“几辈子过桥也没要过钱!”
那人说。
“是啊!
几辈子没要过,今辈子可要哩!”
他仍然不急不躁,“老黄历用不上啰!”
那人脸上又泛出不屑于纠缠的卑夷神色,想说什么而终于没有再张口,缓缓地抬起手,从呢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一毛票儿,塞到他手里时却带着一股劲儿,鼻腔里“哼”
了一下,跨上车子走了。
见得多了!
掏一毛钱,就损失掉一毛钱了,凡是掏腰包的人,大都是这种模样,这号神气。
他经得多了,不生气也不在乎。
他回过头,看见两个推着独轮小车的人走上木板桥上。
独轮小车推过来了,推车的是个小伙,车上装着两扇冻成冰碴的猪肉。
后面跟着一位老汉,胳膊上挂着秤杆。
这两位大约是爷儿俩,一早过河来,赶到南工地去卖猪肉的。
村子南边,沿着山根,有一家大工厂,居住着几千名工人和他们的家属,门前那条宽阔的水泥路两边,形成了一个农贸市场。
工厂兴建之初,称做南工地,工厂建成二十多年了,当地村民仍然习惯称呼南工地而不习惯叫xxx号信箱。
小伙推着独轮小车,下了桥,一步不停,反倒加快脚步了。
提秤杆的老汉,也匆匆跟上去,似乎谁也没看见桥头插着的那块牌子。
“交费。”
他喊。
推车的小伙仍然不答话,也不停步。
老汉回过头来,强装笑着:“兄弟,你看,肉还没开刀哩,没钱交喀!
等卖了肉,回来时交双份。”
“不行。”
他说,“现时就交清白。”
“真没钱交喀!”
老汉摊开双手。
“没钱?那好办——”
他走前两步,冷冷地对老汉说,“把车子推回北岸去,从河里过。”
老汉迟疑了,脸色难看了。
他紧走两步,拉住小推车的车把,对小伙子说:“交费。”
小伙子鼓圆眼睛,“哗啦”
一声扔下车子,从肉扇下抽出一把尖刀来。
那把刀大约刚刚捅死过一头猪,刃上尚存丝丝血迹。
小伙摆开架式,准备拼命了:“要这个不要?”
他似乎早有所料,稍微向后退开半步,并不显得惊慌,嗤笑一声,豁开军大衣,从腰里拔出一把明光锃亮的刀子,阴冷地说:“小兄弟,怕你那玩艺儿,就不守桥了!
动手吧——”
许是这阴冷的气势镇住了那小伙,他没有把尖尖的杀猪刀捅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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