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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翠珍从孔素贞的那里得到了承诺,走了。
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是早早预约了一个吃喜酒的客人。
其实是有了收获,放心了。
孔素贞说话向来算数,说一句顶一句,这一点沈翠珍是知道的。
沈翠珍最敬重素贞的其实正是这个地方。
有些人说话一句顶十句,顶百句,顶千句,又是电闪又是雷鸣,牛气烘烘,其实是放屁,熏了耳朵还能再臭鼻子。
素贞就不一样了,丁是丁、卯是卯,一字一句都红口白牙。
这么一想沈翠珍反倒有些心酸了,有了说不出的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人了,脚板底下格外地快,三步两步就离开了。
孔素贞一个人枯坐在天井里,就那么望着地上的毛豆壳,点上了旱烟锅,很深地吸了一大口。
想起这些日子自己的女儿又是剪、又是fèng、又是照镜子、又是拿肥皂咯吱咯吱地搓,真有点欲哭无泪。
三丫,我苦命的孩子,你枉费了心机了你。
孔素贞灭了烟锅,来到了东厢房。
三丫还躺在床上,背对着床沿。
她的眼睛睁在那儿,眼睫毛一眨一眨的,看得出,是在回味她的心事,正做着睁眼梦呢。
孔素贞静静地扶住床框,坐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鼻子却已经酸了。
只能伸出手去,拍了拍三丫的屁股。
“三丫,”
素贞说,“你起来。”
三丫的那头没有一点动静,孔素贞又在三丫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
“妈和你说说话。”
三丫就是不愿意回头。
她一脸的红疙瘩,怎么见人?她不愿意让人看见,哪怕是自己的亲妈。
孔素贞吸了一回鼻子,说:“三丫,妈和你说说话。
——听见没有?”
三丫说:“不要烦我。”
孔素贞说:“三丫,你要是不愿意,你就当没你这个妈,就拿我当一回姐,听我说一句。”
这句话三丫不能不听了,只能转过身来。
一脸的红疙瘩就那么呈现在孔素珍的眼皮子底下。
孔素贞闭上眼睛,侧过了下巴。
孔素贞把三丫的手拿过来,放在手掌心里,反反复复地搓。
说不出话。
终了,还是直截了当,把话挑明了。
孔素贞对着女儿的手说:“三丫,听我一句话,不要和端方好。”
三丫的胳膊颤了一下,缩回去了。
三丫再也没有料到母亲一开口就说出了她的秘密,满脸都涨得通红,两颗眼珠子闪闪发亮,到处躲,极度地恐慌。
孔素贞瞥了一眼,心里说,天杀的,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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