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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明不敢起身,仍持稽首礼道:“臣想请问殿下,是否有兴建家庙、同至尊同封禅嵩山之意?”
盛姿眼眯了起来,目光也变得凌厉。
今年同契丹的战事大获全胜,黄门侍郎崔论道就向她谏言可以封禅来彰明政。
尤其这次战事获胜,与她当年所释的褚云光褚上镇将有莫大关系,更应当献亚献,向天下告知皇后贤明。
除此外还可以兴立家庙,更能让臣民拜服,让百官生敬畏之心。
“你是怎么知道此事,谁同你说的?”
“臣如何知道事小,殿下是否有此心方为关键。”
“有又如何,没有如何,你待如何?”
“若没有,臣虽然关心情切却也失臣子之礼,请殿下责罚;若是有,臣恐怕,要冒死阻止了!”
温明又一叩首。
盛姿此时也觉察出有异,她原本是觉得那话有几分道理,确实可以树她威信,同皇帝封禅更能示世人、尤其是朝臣她之善任——褚云光可不过一年多就能建功,有比从五品骁都尉之勋。
但听温明词语,其中莫不有它?
盛姿坐正道:“所言何意?起来回话。”
“唯,谢殿下。”
他从善如流。
“若殿下只是想封禅嵩山彰昭贤德、修立家庙孝敬先人,臣自然无可异议。
然殿下并非只为了这些,更多是想……效仿先人,臣妾就万不能惜鄙陋贱躯、而见殿下即将踏入险境仍视若无睹。”
他压低声音。
“噢?险境是何,细说来听听。”
“唯。
殿下不可立家庙者因有四,不可封禅者因有二。
天子七庙,三昭三穆此为古训,殿下如今乃皇后,‘非天子’,此为其一;殿下如今为启氏妇,立盛氏庙,乃背夫家,此为其二;殿下如今之权,赖与至尊夫妻和睦方能履实,而非百官臣服,家庙一立,夫妻生隙,反若寝虚,此为其三;盛氏如今已凌世家之首,亢龙有悔盛极易衰,恐世家群而攻之此为其四。
不可封禅者,乃殿下登皇后之位日短而功浅,亦非良时。”
盛姿闻言稍默,看了看远远腿在二十步之外的宫人,还是保险起见道:“大胆!
你竟敢诬陷本宫!”
温明当即跪下,语气诚恳:“是臣心系殿下,只记得以古训望殿下醒之。
殿下忠君爱国为大容千万女子表率,臣言辞不当还请殿下降罪。”
“念你也是替至尊与本宫思虑,恕你无罪,起来吧。”
温明再次从善如流,只是面色上较之方才已笃定许多。
盛姿静静打量他,他所说确实有理,而古训三纲什么的也正是她所不甚了解之处。
昔年她从没想过有今日,自然也就对那些繁琐的礼义教导能省则省能逃则逃,但如今站在这个位置上,却绝不能忽略封建王朝合理化的根基。
只有依着这套理论,皇家以及所有公侯才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万万人顶端,享受着整个王朝的财力输送。
想与此对抗,除了个人心智,没有极充足成熟的条件是不可能的。
在封建制度的鼎盛时期,若真是违背了那些“礼”
,被大臣攻讦事小,大厦倾塌都并非不可能。
盛姿忽然开口:“温明,你知道你今天在说什么吗?”
温明抬首,不待说话,盛姿又道:“你知道你今天以什么立场说话吗?”
温明拱手,盛姿最后道:“你知道这可能有什么下场吗?”
温明重重跪下,膝盖用力碰到石板的声音,听得人牙酸:“臣知晓。
臣受殿下伯乐之恩才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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