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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五一假期,接连下了两天的雨,气温骤然下降。
本来已经换上夏季校服的我,又从衣柜里找出了冬季校服。
当我又出现在学校里的时候,谢衡前后脚地跟着我,像是我的随从,像是我的丫鬟,像是我的保安。
我和谢衡是在高一时通过其他朋友认识、在一起玩耍的,现在他在我隔壁(16)班。
初中时他也是本部的学生,也是在我隔壁班。
因为他长得还不错,又是体育生。
体育生嘛——除了学习,打架斗殴样样行,混不吝的,在学校很有名。
所以初中那几年,我们就算不认识,碰面也会点头示意,向对方问好。
现如今谢衡之所以前后脚地跟着我,因为我终于将杀死自己的计划执行了——
在上个周六,我问我妈要了消炎药和退烧药,我说感觉自己有点发烧。
然后我将一整罐的“大白片”
全部吞了下去。
浑浑噩噩睡了一夜,我再次睁开双眼,世界是一片洁白。
映入眼帘的物件和我儿时的某些回忆重迭。
小学放学后,我偶尔会来医院,等我妈一起下班,然后我们两个手牵手回家。
很奇怪,我妈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上我妈通红肿起的眼眶,我也很平静。
如果有镜子,我想我的笑容一定很苦涩。
我的喉咙里像是有团棉花被火燃烧着,可我还是极其艰涩地从喉间发出感慨:“吃退烧药,果然不行吧。”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眶。
我也清晰地看到我妈的眼睛如同关不上闸的水龙头。
我妈肯定听懂了我的潜台词——
我搞不到安眠药,才会吃退烧药。
果然,就算吃一整罐子退烧药,也只能被送到医院洗胃,不致死。
在那个周末,我发现我妈真的变老了。
眼圈乌黑,一脸倦意,还是和在家里时一样不讲究,衣衫凌乱,脚上穿着那双九块九的红拖鞋。
那双塑料红色拖鞋真的很刺眼很难看,穿久了已经有些变形褪色了。
通过她的打扮,我可以想象,她如平常一样走进我的房间,结果发现叫不醒我,继而发现桌子上空了的药罐的场景。
她一定是被我吓坏了,才会穿着拖鞋,邋里邋遢地出现在她工作的地方。
她捂着嘴失声痛哭,转过身去整理情绪,结结巴巴地指责我:“李悠然,你真狠心。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狠心的女儿啊?我们迟早会分开,但不是现在。”
长大后,当我妈和弟弟变成黑白照片,沉睡在距离我一万四千公里的国土。
当我失去了两个最爱我的人,地球上会呼吸的生物,唯有我还记得他们,我才能深刻理解我妈那句:「我们迟早会分开,但不是现在。
」
如我妈所言,我太狠心了。
被丢下的人才是最可怜的人。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多么残忍的事。
只有我活着,只有我还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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