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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因一年风调雨顺,庄稼收成好,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屯足了粮食准备过个富足年。
因把地给了荷花家做聘礼,长生家却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好在四奶奶持家有道,这么多年还有积攒下来的旧粮,过个冬不成问题。
四奶奶说要赶在下雪之前把山上那片荒地收拾出来,这样明年开春能赶上播种,虽说头两年必定没什么收成,不过那地养个三年五载的也就肥了。
为此长生和荷花每日几乎是在山上干到天黑才回家。
立冬的时候,大宝扛了一大袋子粮食给长生家送来,说是荷花娘心疼荷花给她的。
荷花知道,依她娘的性子是绝不敢背着她爹偷给她送这么一大袋粮食,必也是经过她爹的默许。
想来她爹心里也是明镜儿似的,她嫁进霍家的时候已是夏末秋初,那半亩地的粮食都是长生一个汗珠子一个汗珠子种下的,纵是交了税,卖了钱,还欠人的旧帐,还能剩下不少的屯粮,要不然她爹那从不吃亏的人,哪儿能这么大方白给了这么一大袋子粮食。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荷花心里还是愿意相信她爹是因为心疼她。
陈寡妇那事儿闹开之后,荷花偷偷问了她娘,她娘话里话外这个解恨,咬着牙把陈寡妇从头到脚骂了一遍,又说她爹大概是觉得没脸,头几日见什么什么不顺,有事儿没事儿就要寻个由头骂人,后来慢慢火气下来,如今倒是踏实得很,虽脾气还是那个暴脾气,可再没往那女人屋里去过。
荷花闻言松了口气,她娘又一脸神秘的问她:“亲娘儿俩没有隔肚子的话,你只跟娘说说,那火可是你放的不是?”
荷花煞有介事的道:“我倒想是我放的呢,这要是我,我哪儿能那么便宜只烧个柴火垛,我非点了她的房子!
再把门儿一锁,烧死那女人,看她还怎么勾搭人!”
荷花娘念了声阿弥陀佛,拉着她的手道:“可别这么说,那女人是活该遭雷劈,可若是为了她搅了你的安生日子,你还让娘活不活了?那女人自有天收拾,你千万别惹出事儿来。”
荷花就知她娘是怕她生事,便道:“您放心,为那女人我值得吗?她狐狸精似的到处勾搭爷们儿,不定多少女人恨着她,用不着咱们脏手,这回不定就是她把哪个女人惹急了故意整的她。”
荷花娘道:“是了,我听你三婶子说了,说是那晚她们推门进去的时候那门上别着木棍子呢,可不是有人故意弄的?我听着风言风语竟有说是你的,说得我心里也含糊了。”
荷花又安慰了她娘几句,只说没有的事,让她娘把心放肚子里,踏踏实实过日子。
荷花哄得了她娘信她,可村里人却都认准了是她。
却也是,她才与陈寡妇打了架,不出两日人家就着了火,门上还别着个木棍子,明眼人一看就知是有人故意纵火揭穿那陈寡妇的丑事。
虽说陈寡妇出了事儿,好多人拍手称快,但一想着荷花真能干出半夜里跑人家放火这种事儿,村里人又都对她生了戒心,原还总跟她笑嘻嘻的打招呼的女人们,渐渐地都开始远着她,好想她是个专爱放火烧房子的,不能招惹。
对此荷花是颇多无奈,被人冷落的滋味儿到底不好受,她也只得安慰自己说让人这么怕着她总比当日那样背地里笑话她好些。
再说那陈寡妇如今彻底臭了名声,那晚之后冯瘸子就不见了人影,大概是像他从前一样又跑去别的村子了。
陈寡妇一个女人家却是没出躲藏,灰头土脸的一连多少日子不敢出门。
墙倒众人推,事出没两日荷花便见了陈寡妇家的大门上被人泼了好多屎尿,臭气熏天,让人打她门前一过就熏得想吐。
没过多久,她家养的几只老母鸡又不知被谁拔了毛,光秃秃的在院子里转悠,颇为讽刺,至于明里暗里的辱骂白眼儿就更别提了。
大概是被逼上了绝路,陈寡妇窝囊了半个多月,终于受不住豁开了脸面,站在自家大门口掐着腰的骂街,那话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说什么大半个村子的男人都在她裤裆底下爬过,给她舔脚丫子端尿盆儿那是他们乐意伺候!
没本事管着自己老爷们儿,倒上我门口儿来撒野!
但凡有个女人在她眼前过,她便一通嘲讽,又说跟人家男人睡过多少次,每次都是怎样怎样的光景。
这样一来,哪个女人还敢靠近她,又气又恨又怕,这陈寡妇家到底没再有人去捣乱了。
之后陈寡妇更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也不再装个贞洁烈女的模样,每日里捯饬得花枝招展满处溜达,恨不得见个男人就抛媚眼儿。
荷花觉得她娘说得真是不错,男人还真是一个个的软骨头,就这么个臭大街的货色,还真有人不嫌脏的往她屋里去。
有好几次荷花还见了外村的陌生男人,用她娘的话说,她这是敞开门干上婊子了。
村里的几个老人捶胸顿足,只骂村里流年不利出了这么个伤风败俗的,若往前倒退几十年,她这样的浸十回猪笼都不够看。
荷花虽也觉得跟这么个女人住在一个村子里恶心得很,可知她爹再没跟那女人有瓜葛便也放了心,只要不来招惹她,人家爱怎么个活法是她自己的事,不与她相干。
只荷花想与那女人河水不犯井水,可那女人却总是阴魂不散似的。
这一日中午,荷花如常提了篮子上山送饭,经过一处人少的小道,见一男一女远远地站在墙根儿底下说话,那女的穿了一身红底儿碎花衣裳,显眼得很,只一瞥荷花便认出是那陈寡妇,她想这女人不定又在哪儿勾搭的爷们儿,才要装作没看见走开,眼神儿一瞥却见那男人的背影眼熟,定睛一看,惊得她没厥过去,那男的哪是什么不正经的爷们儿,可不是大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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