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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海棠花开得正繁盛,整个枝头几乎都被红色的花朵覆盖了,一簇簇海棠花在夜风中轻晃,有零星的花瓣从枝头坠落,何屿渡的心事仿佛也跟着这花瓣,被夜风裹挟着一起颓然落地。
庭院中,一道清白的月光洒落在地上,像撒了一地的寒霜白雪,干干净净,冷冷清清的。
何屿渡心里的烦闷被夜风吹散了去,他难得起了兴致,去书房拿了一盏灯、一副笔墨,在石桌上铺开一卷宣纸,往砚台里倒了墨汁,又去接了一笔洗的清水。
画点什么呢?
他盯着铺展开的宣纸略一思忖,寥寥数笔,勾勒出了海棠旁逸斜出弯折的枝干,淡淡的墨香随着笔锋而动,被风吹散开。
疏密有致的叶,着墨明快的花枝,一棵海棠树跃然纸上。
何屿渡正要继续落笔,耳边倏然听到了一些声响。
提笔的手顿住,何屿渡抬眼,撞进一双沉静深邃的眼眸里。
男人正推着轮椅徐徐而来,他穿着一件宽松衬衣,丝绸质感的黑色在夜色中越发衬得他清俊矜贵,气质斐然。
何屿渡脑海中倏然空白了一瞬,忘了自己要画什么了。
他怔愣了几秒,把手里的画笔放在了笔搁上:“你怎么没睡……”
他躲了明霁一天,谁能想到都这个点了还能碰上面。
“你不也没睡。”
明霁的视线落在石桌上,嗓音低缓,“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我就随便画画。”
凉亭有台阶,明霁的轮椅上不来。
何屿渡过去扶他,海棠花香里蓦地闯进一股似有若无的雪松香气,沁人心脾。
何屿渡听到他问:“今天去玩了些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这话听着,像是查岗似的。
何屿渡扶着他在石凳上坐下,心跳又有些不受控地乱了:“就和连小船一起吃了个饭,然后晚上去酒吧坐了会儿。”
“喝酒了?”
明霁抬眼看向他。
明霁分明是坐着的,比何屿渡矮一头,可何屿渡却莫名不敢和他对视。
他眼神闪躲地移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嗯,喝了。”
明霁的视线落在宣纸上的一树海棠上:“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
何屿渡反驳得极快,快得有些像是欲盖弥彰。
明霁看向他,手指在画上点了点,海棠树的花枝弯折崎岖:“院子里的海棠花枝看起来没有这么弯折。”
何屿渡顺着他的指尖,看到自己的画,确实和明霁说的一样,院子里的海棠枝干挺拔,花枝葳蕤,并没有画中那么弯折崎岖。
但是画画的时候,何屿渡自己心里是没想那么多的。
他忍不住笑了:“你做阅读理解呢?”
“那大概是我想多了。”
明霁也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今天是故意躲我的。”
“我躲你干嘛。”
何屿渡的语调微微提高。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只要他不承认,他就没有躲着明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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